“这...”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法？”
占据视野的三个如墨大字像是三个深邃至极的旋涡一般将李长存仅存的目光全然吸收。
有过一面之缘的腐败气息让他明白了因为生命即将结束而主观忽视掉的未知隐患像是一个尾随目标达到阴暗巷子里的歹徒一般在此刻“恰好”显现。
死死盯着“鬼，恒，昌”三个大字的李长存不由得想起之前朱萧天化作了一摊粘稠液体的惨状！
以及他离开之前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那句话。
“鬼！”
“鬼！！！”
随着那凄厉如同怨鬼嘶嚎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奏响，李长存的灵魂本源突然出现了一阵剧烈的震颤！
那逐渐被彻底吸收和融碎的意志也因为灵魂的震颤而短暂回归了他的本体。
“不对！”
拿回被面前三个如墨大字吸收掉的意志的李长存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在任何角度上都已经是一名彻底的死人了。
这样突然的觉悟和眼前近乎无限的时间让他瞬间平静了下来，他开始细密的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源自何方。
这手段和气息不像是长安那边的，一定不是！
那么，是自己手底下人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还是存在想要利用长安和天京的矛盾达到自己的目的的第三方？
如果真的存在第三方的话，那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类似的苗头，又是在什么时机切入的呢？
显然，情报泄露的节点并不多。
一是......
可就在李长存进入了相对平静的状态，无视了眼前那三个诡异的如墨大字开始进行自己的思考之时...
某些存在，显然不想给他找个机会。
一道如同漆黑夜晚之中昆虫爬行的窸窣之声突然连绵不断的响起，打断了李长存的思路。
下意识睁开眼的李长存眉头微皱，他似乎看到面前一直显现的三个如墨大字突然动了一下。
而正当他要集中注意力仔细看看的时候，那三个从诞生起就巍然不动的三个大字突然伴随着耳边连绵不绝的窸窣声化作了一只...
通体漆黑的无毛八腿蜘蛛！
“嘶！”
尖锐的嘶鸣声从人头大的巨型蜘蛛张开的口器之中猛然袭来！
在这声嘶鸣下，一滴充斥着腐败气息的灰色水滴不知从哪里滴落在巨型蜘蛛的身躯中央。
两者兀一接触，巨型蜘蛛的外壳此刻像是成为了一块画布一般，立即吸收了灰色水滴晕染开来的色彩，从一只通体漆黑的蜘蛛变成了一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纯灰色蜘蛛！
“呕！”
李长存之前没有像秦志怀一样近距离感受到那股超越了嗅觉极限的恶臭，于是此刻的他给出了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可李长存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一次真实感受竟然是...
恶心的呕吐。
披上灰白外壳的巨型蜘蛛在此刻瞬间膨胀了数十倍，变成了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之中楼房一样大的恐怖异兽。
随后，这恐怖异兽张开巨大的口器，将李长存最后残存的灵魂一口...
吞了下去！
......
这一瞬间...
迷茫，痛苦，恐惧，悲伤，遗憾...
这世间脱胎与欲求不满的一切负面情绪都充斥在李长存的意识之中。
但这些包裹外围并逐渐侵入在他意识之中的负面情绪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两方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一般互不理睬。
此刻的李长存忘掉了许多事物。
他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的身世。
他忘记了自己的过往，忘记了自己曾是一道影子。
但忘记种种困扰着他一生的牵绊后，李长存却想起来了一些似乎并不真实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能无声无响，绕过了洪钟和天下人的目光，在圣人在世之时就成就了耀阳境。
他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瞧得起的风尊和他那身为普通人的儿子。
他也想起来了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说服天贵派内的同胞们，毅然决然向长安，向陈实发动了圣战！
他也想起来了自己从哪里得到的灵感，在圣战落幕后之后选择了暂时稳定后方，暗中推举秦志怀继位后对长安进行蚕食性的软封锁。
他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
这些都是他做到的事情，但却不是他自己...
能做到的。
“假的！”
“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看清一切后，崩溃的李长存发出了只有自己能听到泣血嘶吼。
“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啊！”
急转直下的灵魂气息迫使李长存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原来我这个棋手也只不过是你的棋子吗？”
“可悲啊。”
“真是太可悲了。”
“难道我的生命就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一阵熟悉的窸窣声顺势响起，其中包含的意味只有处于特殊状态下的李长存才能听懂。
其大概的意思是...
“当然有意义了，只不过......”
这藏匿于窸窣声之中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李长存脆弱心灵上的一柄重锤一般。
击垮李长存的同时，也让李长存的自视甚高和桀骜不驯都化作了一地被尘土压制，葬于深渊的鸿毛。
哪怕他尽可能的想用脑海中最恶毒的话语去宣泄心中的不甘，但说出来的话却像天京东区第一幼儿园里的学生打闹一般，令人发笑。
“你...”
“你...”
“你这样做会毁了世界的！”
“圣人...”
“圣人会惩罚你的！”
此刻的李长存无助的像一个走丢找不到回家路的稚童的模样激起了某些存在的兴趣，索性直接不再隐藏。
“哈哈哈！”
“真没意思啊李长存。”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就觉得无聊。”
“早知道这样，我会给一个更激烈的人生的。”
“不过没想到你这肮脏的蛀虫还保有不少圣意，本来我还想再给你编织一个美好未来的。”
“有点可惜。”
“算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