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阿序现在是不是难受的要命。
他在想，虽然这事情不是他指示的，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
他在想，阿序现在是不是恨死他了。
浴室里的水冲了二十分钟都没有停歇，徐舟野实在担心，凑到门口轻声敲门：
“阿序，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里面没回应，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他心一紧，都想撞门而进了，在推门的时候发现门并没有锁，一压便打开了。
浴缸里没有沈淮序的身影，他赤着身子蜷成一团靠在淋浴头下面的墙壁上，像一只淋湿了水，不敢将身子展开的小猫。
淋浴头的水很大就这么啪啪打在他的后背上，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么迎着水二三十分钟，皮肤都砸出一片红晕来。
耳边都是水流的声音，刚刚徐舟野在外面的询问估计也被这水声给带走了，对方根本没有听到。
他走过去蹲下身来，任由头顶掉下来的水将身上打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即便已经轻之又轻了，沈淮序还是被这一小动作刺激得应激了，他红着眼眸条件反射般伸手给面前人来了一下子，徐舟野脸上顿时多了三条血印子。
瞬间就渗出血来了。
水流在他脸上滑过，带走了多余的血珠，伤口又再次渗出红色的印记来。
徐舟野没见过沈淮序这种样子，即便是在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浑身是伤，也仰着高傲的头颅，不允许自己被看轻，可如今……
沈淮序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白炽灯下更显惨白，身体里像是有一个永无止境的造热机，冷水冲走了表面的，马上就有新的热能涌出来。
“是我，别害怕，我不对你怎么样。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送你去医院。”
沈淮序睁大眼睛，漆黑的瞳孔透不出任何的光亮，就这么静静地瞧着蹲在他面前的徐舟野，对方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
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抬高双臂紧搂住徐舟野的脖子。
直起不着寸缕的身子，扬起脸去够徐舟野的，嘴角堪堪碰到一起，他就含住徐舟野的下嘴唇又亲又舔。
见对方木头似的呆愣住，沈淮序发了狠，不仅是亲舔，而是用力撕咬。
口腔内、鼻息间盈满彼此的味道，交换唾液的同时呼吸也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这是两人分开之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怎么美好，沈淮序似乎在用野性发飙，而徐舟野也完全懵了。
他目光失焦，刚准备沉浸在沈淮序主动的亲吻中，冷不丁抬眼时被对方只有欲望毫无感情的眼神打醒。
呼吸一窒，强忍着被勾起的冲动推开贴过来的身子：
“阿序，别这样，我陪你去医院。”
沈淮序像是听不见这话一般，他力气不小，一手就将毫无防备的徐舟野推倒在了地上，另一只手反手撑在他的身侧。
徐舟野身上的衣服全被打湿了。
沈淮序不管他，他另一只手往下，掀开徐舟野湿透了的衣服的布料，灼热的掌心触在腰间敏感的皮肤上。
徐舟野抖了一瞬，赶紧按住他到处作乱的手。
“阿序，沈淮序，你清醒点！”
徐舟野用力抓住沈淮序的手腕，咬着牙叫他，压在他身上的人抬起头，居高临下地注视了他一眼，瞳孔深深，忽然呜咽起来。
脸上吧嗒吧嗒地砸着水珠，这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混合沈淮序的眼泪。
“你不是想这样吗，你不是想吗？你装什么装啊，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犯贱啊，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没办法啊！”
“你不是要追我吗，最后不也是想要这个结果吗，我送上门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一声声都是控诉，每一句话都往徐舟野心窝子里插。
他没有啊。
虽然确实有和沈淮序做这种事情的想法，可不仅仅只是这种事情啊。
他对沈淮序是爱，是经年产生的依恋，是分开之后不愿意放手的执着，而不是只是想着性这档子事。
“不是。”
徐舟野痛苦的闭了闭眼，用力抓紧沈淮序作乱的手，转眼看到他手腕上勒出的印子，又狠不下心来，还是松开了些。
“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见徐舟野即便发生了变化，也强忍着不碰自己，沈淮序还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退回到刚刚的位置，将自己蜷成一团。
丢脸丢完了。
自己都送上门了，对方也不碰。
罢了，反正他在徐舟野面前，也没有什么面子了，在从前数十次说“不分手”的过程中，早就丢完了。
一个蜷缩在一起不愿意挪窝，一个就固执地守在他旁边，非要带他去医院。
对峙良久，沈淮序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
“你出去吧，我再冲会儿冷水。”
“去医院。”
“我不去。”
“你现在只是意气用事，听我的，阿序，去医院！”
沈淮序就是意气用事了怎么样，从前他多懂事啊，为沈家，为徐舟野，可得到什么了呢？
沈家将他当做垫脚石，徐舟野也不待见他，后来他想开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为什么要懂事？凭什么懂事的不是他们？
“我不去，我就不去！你滚出去啊，离我远点！”
沈淮序趁着药劲儿撒泼打闹，将曾经不曾展现的一面全部展现出来了，徐舟野就受着他的打闹。
“好了阿序……好了……”
徐舟野移动两步，上前去抱着沈淮序，无论对方怎么挣扎，就是不撒手。
等对方闹腾的间歇，一把将人抱起，放到房间的床上，又扯开浴巾，轻柔擦拭着他的头发，擦拭皮肤，等到把人擦的干爽，才用被子将人裹着。
“再忍一忍，我让人给你送套衣服过来。”
沈淮序瞧着眼前人湿哒哒的模样，将目光移开，不说话。
没两分钟，客房服务送了两套衣服上来，徐舟野先拿了一件凑到沈淮序面前，掀开他的被子想给人穿衣服，沈淮序一把挡住，展现出刚才豁出去撒泼没有的惊慌来：
“我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