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娇的一滴眼泪掉下来，明明很喜欢啊，喜欢的不得了，只要一见到就想要往床上拉。
如果没有见到，就会一直很想念。
可是为什么要把她越推越远呢？
他们好好在一起，像是画本子里的帝王将相一样，好好生一个孩子，联手打天下，最后扶持自己的孩子上位，不好吗？
为什么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和商朝阳的那一段往事，应该不只是萧长意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隐隐作痛，再也拔不出来，两个人也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亲厚了。
萧长意伸出粗粝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把玩着云娇娇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
“女孩子水葱一样的指甲，就应该好好保养。”
从前她是粗使婢女，每天想的最多的是吃饱穿暖，不要被人欺负了，后来做了萧长意的通房丫鬟，想的是怎么讨他的欢心，多积攒一些钱财。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居然可以做了宁王妃。
那可是王妃啊，皇帝的儿子，最差都应该找一个五姓七望的庶女做王妃，或者是小家族的嫡女才能做王妃。
江东陆氏的女儿，陆华浓身体不好，所以才做了一个侧妃。
云娇娇一直都是忐忑的，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位置，也总觉得萧长意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消遣。
谁知道两个人居然也就风风雨雨的过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总算有了几分真情在。
本以为一辈子就可以这样混过去了，哪里会想得到，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权力之巅，竟然还会生出这许多的事情。
无论如何，云娇娇再也不敢把下半辈子所有的依靠都放在萧长意的身上。
那自然要为自己打算。
锦衣华服，看起来慵懒自在闲适，但是又能运筹帷幄，把所有的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才可以让人追随。
就像是萧长意一样，但凡他还睁着眼睛，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想要在萧长意的身边活下来。
就不能成为一个平庸的人。
必须成为一个传奇。
萧长意不在意女子的贞洁，但是绝对在意女子有没有用。
云娇娇也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果然是嫩的像水葱一样，鲜红的蔻丹，就像是刚刚吃过小孩。
又凶又萌，还很艳丽，有一种花开荼蘼的极致的美感，仿佛支离破碎，又好像无坚不摧。
就好像这天底下，权力之巅的人都是孤独的。
“殿下难道没有发现，我不光指甲保养的好，头发也保养的好，皮肤现在也雪白娇嫩！”
萧长意仔细端详着云娇娇的脸庞。
“确实是越来越漂亮了。”
云娇娇咬了咬下唇。
“那殿下喜欢吗？”
萧长意情不自禁的吻上去，手一直往她的衣服里面摸，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急促。
“当然喜欢啊，漂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女孩子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
真想要在这样的疯狂和温柔里面沉溺，但是云娇娇必须要保持清醒，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萧长意给坑死了。
“殿下，我们已经到了京城整肃兵马，文武百官也肃清了一部分，现在是不是就应该进宫了？”
萧长意把云娇娇，又黑又亮的头发缠在手指头上，眼睛里恢复了清明，目光重新放在满桌的菜肴上，干脆就把云娇娇抱在怀里，然后开始吃饭。
他吃饭向来简素，就算是有一桌子的盛宴，也只会吃碗里的饭和面前的两个菜。
完全没有任何情调可言。
看到萧长意开始吃饭，云娇娇就知道，这人已经休息够了，又要立马投入到战斗中。
她也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竖着耳朵，生怕漏听了任何一句话，就跟不上萧长意的步子了。
“急什么？现在宫里有皇帝，外面有太子，本王不过只是一个王爷，名不正言不顺的，除了在这里整肃一下兵马，陪着美人喝酒饮茶，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这人说话就喜欢山路十八弯，拐的没谱没边的。
云娇娇最烦萧长意这一点，要是跟着他干一辈子，那脑细胞都得死多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最强大脑和大脑风暴，她一下子就回过味儿来。
“殿下是想要当天子还是太子？”
意思是让萧长定先死，还是让皇帝先死？
萧长意就是喜欢云娇娇这个聪明劲儿。
“我还没有想好。”
云娇娇心里瞬间煎熬，现在萧长意已经不会直接告诉她所有的军事部署，甚至还会在很多重要的时刻把她给撇下。
根本就猜不到。
萧长意已经吃完了饭。
“三军集结完毕，本王要替天子平乱，手持废太子诏书于江东。”
云娇娇原本手中还拿着茶杯，现在茶杯瞬间掉在了地上。
商朝阳和苏敬亭，在江东以南扶持萧长定，现在萧长意在北方势如破竹，已经重新回到了京城，只差攻破皇城就能登基。
但是他要一个名正言顺，所以要做太子，然后做天子？
那么萧长定就必须要成为乱臣贼子。
萧长意要杀商朝阳！
……
长江以南，滚滚东逝水，孤舟一叶浮在江面，巨大的月亮沉沉落下来，散发着莹莹光辉。
天地浩荡，一叶孤舟上的两个人，小小的，仿佛两颗豆子，就算是沉到巨大的江中，也不会惊起任何的波澜。
卢文悦一身道袍，身上没有一点珠翠，江风吹起她的长发，素净的脸上多了几分恬淡，手中只有一管长笛，一直在吹奏着。
萧长定就站在旁边，大军就在不远处，但是他没有穿甲胄，而是穿着一身白衣。
两个人站在船上，如同天地之间唯一的一对神仙眷侣。
卢文悦的曲子，吹的是凤求凰，明明应该是求偶欢快的，但是却被她吹得十分伤感。
萧长定问卢文悦。
“你很想念李开元？”
李开元死在了拒北城。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她原本，认为这一生最好的时光，就是在家中等着李开元立了军功回来，娶她做夫人。
两个人生儿育女，过美好的生活。
但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再也回不去了。
就如同这江水，看着清粼粼的，实际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卢文悦放下了笛子，摇了摇头，眼中溢彩流光，一身道袍，更加显得她玲珑剔透，超尘脱俗。
“我以为除了李开元，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直到我见到了宁王殿下。”
萧长意，那个一身烟尘的男子，几乎把她从最深的绝望中拯救出来。
又怎么会不爱呢？
但是后来的她，已经知道了人生不应该只有情爱。
她还能做到别的事情。
就像萧长意是她心中的神灵，她也可以成为别人的神灵。
萧长定笑了，转过头来看着卢文悦，手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脸，仿佛在摸着一件稀世奇珍。
“那你会爱上我吗？”
卢文悦并没有抗拒，只是眼中悲悯的看着他。
“殿下，我爱你，就算你众叛亲离，就算所有人弃你而去，我依然会留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为你抵挡箭矢，饮下毒酒，死在你前面，只愿你走的是人间正道。”
萧长定把她抱在怀中，仿佛是抱着稀世奇珍。
那天萧长意挖断了沟渠，把他的三万大军全部淹没，萧长定杀红了眼，心魔释放，再也难以控制。
他原本，是打算屠城的。
不屠城，难以定军心。
不屠城，心中愤恨难以纾解。
母妃死了。
父皇不把他当继承人，把他当提线木偶。
外祖家，因为他满门。
他要怎么办？
他是太子啊！
是半君，却满身罪孽，没有了回头路。
但是卢文悦顶着一身风雨而来，抬起秀丽的被雨水打湿的脸，黑发粘在脸上，脖子上。
“殿下，我愿意跟你走，从此以后我只爱你，我和你下江南，助你东山再起，你能不能放过这城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