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
陈伐帧看向夏之阳,眸中有光点闪烁:
“他没死?
陈晟没杀他?”
夏之阳静静点头:
“不是陈晟,是陈渊。”
陈伐帧眼中沉静,面上风轻,却是缓缓摇头:
“我知他,万古第一才,大夏天神将,最是人间风流人物。
可我已经敷设数万年,怎可承受这短短两三年的变数?”
夏之阳似是想到了陈伐帧会拒绝,平静开口道:
“他可以在短短几年间实现逆转,你取出帝果可以做一个投资。”
“投资?”陈伐帧神色肃然的看向夏之阳:
“气血之主还是回去吧,不说玄一,就说我手下的七大道子,哪一个不是我精心培养数万年成就的绝强八阶?
你让我投资一个突然出现的陈言,是想做什么?
是在否定我的隐忍,还是在嘲讽我的计划?”
陈伐帧的声音越来越冷,与夏之阳目光对撞:
“如你所言,你是武道之主,我也是。
若是气血之主不满,那陈某也想向尊上请教一番。”
一瞬间。
偌大湖心有绯红漫天,这光芒不断溢散,重重叠叠,化作血色星空自下而上的浮现。
夏之阳平静伫立,环顾四周,亿万道阵纹在虚空之中隐现,莫大的规则之力锁定了他。
夏之阳嘴角浮现笑意,扬起脑袋,身上的金色龙袍被无形的力量所鼓荡。
砰砰砰!
如雷般的气血轰鸣自夏之阳体内响彻,仿佛整片天地在震颤。
这一刻,夏之阳的身躯布满神光,双眸之中释放出横扫恶界的恐怖瞳光。
陈伐帧眸色冷冽,抬手之间,无数道阵纹涌向夏之阳。
轰的一声。
湖畔、远山、天穹全部消失。
世界如布帛一般被粗鲁的撕裂,显露出无尽的恶意之海。
两大武道之主从破碎的空间断层之内走出,足尖轻触之处,现实的根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一刻。
碰撞在一起。
中央神土之内。
无数生灵感应到了不断传来的恐怖震荡,向着神土之外的恶意海之内望去。
那里,百万里恶意海不断震荡,重力失常,天旋地转,空间在扭转打结。
无数人震撼看着,不敢言语。
玄一道府。
身穿白衣的高胖男子感应到了恶意海深处的规则轰鸣,眼里浮现浓烈的忌惮。
“还差最后一步。”
玄一低喃:
“还差最后一步,我也可以那样。”
与陈言冲突之事对于玄一来说只是一个插曲。
在他数万年的记忆里,他唯一所向往的,便是九阶。
紧接着。
“帝果,只有帝果才可以让我这数万年的积累彻底牢固,也会让我成为真正万中无一的八阶。”
想到了什么,玄一平静道:
“去告诉牧云海,他若是敢收服陈言,我玄一不顾一切也要对他第一个出手!
拿我玄一当刀,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是!”
有声音响起,旋即一道流光从玄一道府飞出,坐上舟叶前往云海道府。
…………
青雾道府。
面戴面具的红衣女子从仙台走出,看向恶意海之内的某一处。
“老师在和谁对决?”
阮青雾低喃出声,声音之中有着浓烈的震撼。
她微微摇头,面具之下的双眸里有冷色闪烁,单指一点,丝丝银光化作一枚阵盘飞出。
“将这阵盘送往云海道府,交予陈言手中。”
“是!”
云雾之中,有人接住了这一枚阵盘,询问道:
“道子是要与那陈言彻底敌对吗?”
阮青雾摇了摇头道:
“如今本就是我最关键的时刻,何必树敌,还是一个我不知深浅的敌人。”
云雾之中,那人低声道:
“可他杀死了青雨小姐。”
阮青雾的面具下眸光冷冽:
“我知道,此仇不报我心难安,但现在不是时候。
青雨也是为我考虑,才与玄一交好。
可惜,青雨不知道的是,就算交好玄一,玄一未来也会灭杀我。”
阮青雾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七大道子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
阮青雾之所以放任阮青雨听命玄一,也是为了让玄一晚点对自己动手。
可玄一其心可诛,让阮青雨彻底与陈言结仇,令陈言出手击杀了阮青雨。
玄一自是不担心陈言。
但却让阮青雾不经意间树立了大敌。
玄一巴不得陈言杀了阮青雨,然后陈言来找她阮青雾的麻烦。
现在阮青雾所要做的,就是告诉陈言,玄一才是大敌,她阮青雾不是。
“更可恨的是那牧云海。”
阮青雾冷哼出声:
“方锐可是他的人,最先知晓陈言所在的也是他。
是他故意将陈言的消息放出,先交好陈言。
然后坐看陈言被玄一针对,如果陈言死了,那陈言就没有被他牧云海收服的资格。
如果陈言活着,陈言只会和他绑的更死。”
阮青雾低喃,旋即蹙眉道:
“可是他是如何知晓陈言被古神兽针对的?
是他与刑法者之间有极深联系,还是……”
阮青雾说着,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牧云海啊牧云海,没想到你是第一个露出破绽的人。”
下一刻,阮青雾看向动荡的恶意海内。
那里空间时而膨胀,时而坍缩。
那里,规则都在扭曲。
当两股经天纬地的力量相撞时,现实被撕开一条条横贯所有维度的破口。
无尽异象互相碰撞,整个世界掀起大涟漪。
渐渐的,涟漪消散,动荡渐渐消失。
“不打了吗?”阮青雾轻喃:
“能与老师打成这样的,也只能是那几位了。
若我获得帝果,也有了触碰那种层次的资格。”
…………
滴答!
中央神土,湖泊之上。
阵法之主白衣染血,肉身裂出数道深痕。
肉痕内并非血肉,而是玄色的生灭气息疯狂绞杀,时而显星辰轨迹,时而露破灭道纹,却撼不动他分毫。
他垂着脑袋,白发沐血,一双眸子平静而可怕。
“夏氏的人,行事的确霸道……”
他平静开口,有血水自口中流出,晕红湖水。
“霸道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看你陈氏也不差。”
陈伐帧双眸一缩,向着前方看去。
那里。
一个黑衣老人立在湖泊之上,玄袍垂落如墨浸四方,银须根根分明却无风自动。
他双目半阖仍有帝王威压漫开,指节微蜷似能捏碎山河。
陈伐帧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拜见夏主!”
此刻,前来的赫然是横炼之主。
夏主淡淡的扫了一眼陈伐帧,双手负后:
“当初你五族先祖与我打下天下,我心有仁慈,只镇压了那几个老家伙,给他们的后代留了一条生路。”
夏主缓缓走动,来到陈伐帧身旁,双眸之中满是淡漠的光:
“你说我当初的决定是错还是对?”
陈伐帧双眸微凝,没有开口。
夏主却是笑了:
“我看,也正常。
毕竟,把一只狗放养久了,这只狗自信了、吃饱了当然会咬主人。
一只狗尚且如此,五只狗组团在一起,当然更加自信。”
陈伐帧垂着脑袋,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眼里却有冷光一闪而过。
夏主似是注意到了他眼里的冷光,露出笑容:
“不过我不在意。
因为在我的眼里,那些夏氏后代又何尝不是一只只只会犬吠的狗仔呢?”
陈伐帧开口道:
“在夏主眼里,对天下众生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夏主眯起眼睛:
“我需要你提醒我这一点吗?”
一股滔天的帝威在夏主的身上溢散,不断交织,要令陈伐帧臣服。
陈伐帧始终行礼,却是面色平静。
“好一个陈伐帧,好一个陈渊,好一个陈言。
如果没有古神,你陈氏才应该是天下第一大族。”
夏主缓缓侧过脑袋:
“那帝果……”
陈伐帧双眸一颤,缓缓闭上眼睛,颇有一丝无奈。
他就知道,夏主也是为了帝果前来。
“我陈伐帧一生从未懈怠,苦守恶界数万年,哪怕……”
陈伐帧低声说着。
“我知道帝果是你的计划之一,我不是要你将帝果给陈言。”夏主打断了陈伐帧的话。
陈伐帧一顿,没有开口。
“给他一个资格就行,若是他争不到,是他自己的问题。”夏主平静道。
“给他一个资格?”陈伐帧眉头舒展:
“夏主如此相信那陈言?”
“不是我相信他。”夏主缓缓摇了摇头:
“是我知道,强塞给他的,他不要。”
陈伐帧一愣。
那可是帝果。
谁会不要?
夏主看向陈伐帧,笑道:
“你虽在恶界,但可以进入外界,自然也听过那陈言的事迹。”
“听说过。”陈伐帧点头:
“但我更在意的,是他身后的意志之主。”
说完,陈伐帧扬起脑袋,凝视向夏主。
那眸色的意味太过明了。
陈伐帧猜测,意志之主其实就是夏主。
身为武道之主,陈伐帧深知开创武道的艰难。
尤其是肉身武道。
还是一个可以噬灭恶意的肉身武道。
那艰难程度,难以想象。
即使是他陈伐帧都难以揣测意志一道的开创过程。
能开创意志一道的,一定是对三大肉身武道与恶意都了如指掌的人。
除了夏主,他猜不到还有其余人。
陈伐帧是知晓的,夏主一直以来都在研究恶意。
夏主冰冷的扫了一眼陈伐帧。
陈伐帧这样想,古神兽也这么想。
“当初陈言高考之时,我曾亲自下场给他讲道,却是被他拒绝了。”夏主平静开口。
陈伐帧眼里浮现丝丝诧异,并未多做评价。
夏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让你做老师,那自己一生的道路都被定死了。
如果拜夏主为师,那陈言就不再是陈言,而成了夏主的傀儡。
陈伐帧开口道:
“夏主觉得,玄一如何?”
他转移了话题,不想在陈言之事上浪费口舌。
夏主看向陈伐帧:“我知道你在他身上下了心力,也知晓此人的确不一般,堪称恶界八阶最强。
但比起陆巡阳,还是要差一些。”
陈伐帧嘴角浮现出笑意:
“夏主只看到了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一部分。”
夏主微微皱眉:
“你什么意思?”
陈伐帧静静道:
“给陈言一个机会当然可以,但陈言绝不是玄一的对手。
因为玄一乃是拥有的,不只是这一世的实力。
他本身就是六道全才,在任何一个武道之上都达到了极致,但这极致也只是这一世的。”
夏主不以为意:
“就算他有其余的几世,也不如一世就做到绝颠,也不如在一个武道之上如入无人之境。”
陈伐帧平静道:
“夏主为何要断言,玄一无法在一个武道上走到尽头?”
陈伐帧的声音落下。
夏主倏然眸色一凝。
整个湖泊都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夏主侧头注视陈伐帧,凝声道:
“我大概知晓你的计划了。”
夏主眯起眼睛:
“我就说五大古神兽最强的浊核乌蒙为何当年会出现在宇宙之内埋伏真意之主。
算计一个武道之主,你倒是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