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顾苒乐费了好大的劲，才缓缓掀开。
耳畔，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苒乐微微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她爷那张饱经沧桑、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孔。
她爷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脸上就堆满了笑容，可那笑容底下，眼底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担忧，还是被顾苒乐敏锐地捕捉到了。
在另一个世界里，极度的悲伤压得顾苒乐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那刺骨的风雪，像刀子一样，吹了她整整一天。
她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还发起了高烧。
而现实世界里，她就这么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爷。”
顾苒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难听极了。
顾九赶忙端起放在旁边桌上的蜂蜜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顾苒乐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坐起身。
这一坐起来，她才感觉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好像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你发烧了，不过现在已经退烧了。”顾九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
“发烧？”
顾苒乐一脸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发烧。
她小时候身体特别弱，三天两头就生病，可长大之后，身体就慢慢好起来了，几乎就没生过什么病，感冒都很少得。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呢？
虽然在书里的那个世界里，她是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被寒冷的风雪吹了一天，才发起烧来的。
可在现实世界里，她不就是单纯地睡了一觉嘛，怎么会发烧呢？
顾苒乐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接过水杯，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爷，我睡了多久？”顾苒乐放下水杯，问道。
顾九看了看时间，说道：“差不多有8个小时了。”
看着顾苒乐那苍白的脸色，顾九心里一阵心疼，又忍不住问道：“是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本来顾苒乐还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一听她爷这么一问，她眼眶里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
顾九看到她哭了，一下子就慌了神。
顾苒乐从小就很少哭，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她也会咬着牙挺过去。
可这一次，她却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无助。
顾苒乐一下子抱住她爷的脖子，用力地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
过了好久好久，顾苒乐才抽抽搭搭地说道：“爷，你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顾九一听这话，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
他又联想到之前顾苒乐跟他说，她在书里的那个世界有个外公，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但是身体很不好。
他大概猜到了，那个外公可能已经离世了。
这估计就是她无缘无故发烧的原因吧。
顾九轻轻拍了拍顾苒乐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温柔地说道：“傻丫头，爷怎么会离开你呢？爷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爷都会在你身边。”
顾苒乐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爷年纪大了，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她。
他这么说纯粹只是安慰她。
她紧紧地抱着她爷，仿佛一松手，这份温暖就会消失不见。
顾九没吭声，就这么静静地任由顾苒乐紧紧抱着他，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裳。
顾苒乐哭了好久好久，那哭声仿佛要把心里的悲伤都哭出来，直到最后，她哭得没了力气，又沉沉睡了过去。
顾九轻轻地把她平放在床上，看着她那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儿啊。
他转身下楼，走进厨房。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只有那锅碗瓢盆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顾九熟练地打开炉灶，煮了两碗素面条。
不一会儿，面条的香气就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他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到了卧室，顾九叫醒顾苒乐。
顾苒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面条，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祖孙俩就这么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把面条吃完。
吃了饭，顾苒乐感觉浑身好像有了些力气。
她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爷，我感觉好多了，想去楼下走走。睡这么久，浑身都难受。”
顾九看着她，关切地问：“感觉好点了？”
顾苒乐点点头，“好多了，下楼走走，说不定能精神点。”
“那你先去洗把脸，我去把碗刷了，楼下等你。”顾九说道。
等顾苒乐洗漱完下楼，顾九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爷孙俩正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安保队长骑着小电驴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老爷子，大小姐，门口有个姓黎的人找大小姐！”安保队长气喘吁吁地说道。
顾九和顾苒乐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黎修能？”
顾九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大晚上的过来找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顾苒乐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去看看吧。”
顾九却摆摆手，“让他进来。”
安保队长得到指示，骑着小电驴又飞速离开了。
十来分钟后，安保队长开着庄园的观光车拉着一个人来到了内院。
“大小姐，人拉到了。”安保队长说道。
说完，他把人从观光车上弄下来，便开车扬长而去。
来人正是黎修能。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顾老先生好。”黎修能强装镇定地跟顾九打招呼。
顾九又冷哼了一声，“黎先生大晚上的上门拜访，最好是有要紧的事，不然我让人把你乱棍打出去！”
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这丑孙女婿更怕见老丈人他爹。
本来顾九板着一张脸就够吓人的了，现在又被他这么一冷喝，黎修能冷汗顿时打湿了后背的衣服。
他舔了下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有些不舒服，来找顾医生。”
顾九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哪儿不舒服？来，我给你看看。”
那眼神，仿佛能把黎修能看穿一样。
黎修能立刻求助的眼神看向顾苒乐，可顾苒乐却跟没看到似的，她无情地把头一扭，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