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国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金丝眼镜下的目光锐利，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发出轻而有力的声响。当叶志国拿着名单走近时，他微微后仰靠在真皮椅背上，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着名单背后的每一个名字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书记，这份名单是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们还要不要在审查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的人？”叶志国双手紧攥着名单，眼睛紧盯着坐在主位上的何建国，额角上隐约渗出一丝细汗。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与不安，显然这份名单的分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何建国看着叶志国手中的文件，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凝视着叶志国和一旁笔直站立的张新。张新双手背后，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保持着标准的严肃表情，可微微颤动的喉结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嗯，会上领导已经点头同意了，你们就着手准备吧，记住。”何建国语气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在计划没有宣布前，你们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说这话时，他眼神如炬，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这叮嘱刻进他们心里。
“明白。”张新、叶志国齐声说道，声音洪亮却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张新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叶志国则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坚定与敬畏。
“关于周永安同志的一些事情，你们也要着手进行核实。”何建国靠回椅背，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张便签纸上随意地画着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思缜密。
“我们已经着手核实了。”叶志国急忙从文件袋中抽出调查报告，动作迅速却不失稳重。他双手恭敬地将报告递给何建国，说道：“这是第三巡视组的调查报告，是今天上午传真过来的。”递报告时，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何建国的反应，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何建国接过报告，快速翻阅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嗯，周永安同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同志，我们不仅要给他加担子，我们还要保护好他。案件已经日渐明朗，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些人按耐不住，不排除他们在这个时候会出手迫害他，所以你们两个领导也要做好保护的措施。”说着，他将文件整齐地叠好，缓缓打开身旁的密码箱，动作谨慎而庄重。“你们有时间去鲁省替我看看他，叮嘱一下他，干好工作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明白，书记。”叶志国说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张新，两人眼神交汇，又迅速分开。叶志国接着说道：“周永安同志的家人是他们自己的安保公司保护的，周永安同志的安全是驻京武警特战队派人保护的。春节前我会去一趟齐市看看周永安同志，书记，您看您还有什么要给他说的？”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何建国合上密码箱，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嗯，你给他说：水清则无鱼，有的时候，我们干纪委的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勇气。”说完，他没有回头，径直迈步走出办公室，脚步声沉稳而悠长，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书记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张新望着何建国远去的背影，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眼神中透着迷茫。他转头看向叶志国，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叶志国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拍了拍张新的肩膀，说道：“你慢慢的品就知道了。”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迈步走出办公室，留下张新独自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京都张家大宅的会客厅里。李柏林攥的矿泉水瓶咯咯作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他盯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张骁，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声音发颤：“大哥，我觉得他们要动手了，我们要不要出国，躲一躲啊？”窗外的呼呼的冷风突然变得刺耳，他下意识地往窗帘后缩了缩。
张骁盘着腿，指尖夹着的雪茄腾起袅袅青烟，烟灰已经积了两厘米却迟迟不掉。他半阖着眼，漫不经心地用金质打火机敲了敲水晶烟灰缸，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没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件事情不会波及到你的。”尾音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却让空气骤然绷紧。
“大哥，我听说这件事情就是周家的那个周永安搞起来的，”李柏林猛地往前跨了半步，皮鞋在水晶地板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怕这件事情就是针对你，或者说是针对你身后的张家？”他死死盯着张骁脸上的表情，连对方眼角新添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透。
“李哥，你觉得张哥会怕这个周永安吗？”染着黄毛的小弟斜倚在雕花门框上，鼻环随着说话微微晃动。他故意把狗皮帽压得极低，露出的眼白里布满血丝：“记住，张老爹还在，就不会有人能动的了我们张哥。”话音未落，他突然踹了踹旁边的实木茶几，震得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泛起涟漪。
李柏林的喉结剧烈抖动了一下，视线在黄毛和张骁之间来回游移：“张哥，我不是哪个意思，我就是怕有人在这个时候会落井下石？”他伸手抹了把脸，却把额头的冷汗蹭到了眉毛上，“我知道张大爷在的一天就能保住您一天，但是我怕会出现一些意外，有人趁这个时候对着您打黑枪。”说到“打黑枪”三个字时，他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蚊子叫，还下意识地往天花板看了一眼。
张骁手中的雪茄终于“啪嗒”一声掉在烟灰缸里，火星迸溅在他锃亮的鳄鱼皮鞋面上。他缓缓起身，笔挺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在空调风里轻轻鼓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钢针：“柏林说的对，我们在这个时候不能大意。”他突然逼近众人，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混着雪茄烟味扑面而来，“你们也要注意你们行为举止，省得被人当枪使，害了自己也害了我，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黄毛小弟猛地立正，胸口的骷髅头刺青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偷偷瞥了眼张骁阴沉的脸色，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等众人鱼贯而出，厚重的橡木门发出沉闷的合拢声。张骁慢条斯理地抚平西装袖口的褶皱，皮鞋尖碾灭了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烟头。他绕着李柏林踱步，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像钟表的秒针，每一下都敲在对方心头：“柏林你留一下，我有事给你说。”
当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张骁突然扣住李柏林的肩膀，力度大得让对方差点踉跄。他俯身凑近，呼出的热气喷在李柏林耳后：“这次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躲避？”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切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狼一般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