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周永安扶着床头柜慢慢坐起身，指尖在被子上捻了捻，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住院这两天，他总觉得心里发空，驻京办的案子像根线揪着他，他坐不住，也等不住。
周凡站在床前，手里正叠着周永安换下的病号服，闻言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周书记，今天下午就能回。”他把叠好的衣服放进包里，又补充道，“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几位首长虽没松口，但也没拦着。”
“老爷子们这次肯放我走了？”周永安挑了挑眉，显然不信——那几位的脾气，不把他按在医院养上十天半月才怪。他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周凡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他摆手推开：“没事。”他一边收拾散落在床头柜上的文件，一边低声嘀咕，“怕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周凡提起那个半旧的帆布包，拉链处磨得发亮。周永安瞥了一眼，忽然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他认得那包，里面除了他的换洗衣物，肯定还藏着老爷子们塞的补品，周凡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倒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另一边，审讯室里。
“休息够了就说吧，打电话找我到底什么事。”董家成坐在桌前，手指在审讯记录上敲着，目光冷得像冰。他知道张饶这号人，不逼到份上不会说实话。
张饶却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脸上挂着赖皮的笑：“你不是早就等着抓我吗？现在人在这儿了，还问什么。”他故意晃了晃脚，眼神瞟向墙角的监控，丝毫没接董家成的话。
董家成的手指猛地顿住，抬眼时眼底已经结了层霜：“你最好掂量清楚。你的那些事，不是我能保得住的。”他刻意加重了“保得住”三个字，语气里的警告像针一样扎人。
张饶却突然坐直了，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身子往前探了探：“想知道？简单。让他们都出去，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他扫了眼旁边记录的七班长，眼里满是算计。
董家成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扬声道：“你们都出去。”审讯室里的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应声退了出去，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把外面的声响都隔绝在外。
“现在能说了？”董家成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
张饶却又缩回椅子里，吊儿郎当地晃着：“求我一次，我就告诉你。这事儿的重要性，你心里有数。”他赌董家成不敢真的放他走——毕竟，能让他主动找上门的，绝不会是小事。
“你这是自己找死的节奏。”董家成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时带起一阵风，脸色冷得能掉冰碴。他转身就往门口走，心里却在冷笑：张饶这是在试探底线，越是这样，越说明事情棘手，必须逼他自己说出来，才算数。
“哎！你真不听？”张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的赖皮劲儿瞬间没了，慌忙往前凑了凑，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这才意识到，董家成根本不吃他这套，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喉结滚了滚，话堵在嗓子眼里。
“你的烂事，我没兴趣陪你耗。”董家成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上，声音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他知道，张饶此刻心里肯定慌了——这步棋，他赌对了。
“等等！”张饶猛地往前一探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董家成的背影，眼里满是惊奇——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往日里跟他针锋相对的劲儿去哪了？今天的这份说走就走的决绝，倒让他心里发慌。
董家成转过身，双手撑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张饶，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又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吗？安安分分把事情说清楚，别耍花样。”审讯室的白炽灯照在他脸上，把下颌线的棱角衬得愈发凌厉。
张饶缓缓靠回椅背，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脸上竟露出一丝平静，像暴风雨前的沉寂：“我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太了解董家成，这小子看着冲动，实则比谁都沉得住气，若不是掌握了实据，绝不会轻易动手。
“是的。”董家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国安局那边早就有备案。”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我劝你认清形势，自己说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地方。”他的表情愈发寒厉，像在逼对方，又像在逼自己。
张饶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你信那些事是我做的？”他抬眼时，眼底的冷静里藏着一丝疲惫，“那些举报信，还有那些所谓的证据……”
“我不相信有什么用啊。”董家成打断他，声音却低了几分，“那些你和他们喝酒数钱的照片、你公司的银行流水，全部都指向了你。”他别开目光，落在墙上的“坦白从宽”四个字上，“空口无凭没用，我要你自己拿出证据。”
“呵……”张饶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带着点苦涩，“谢谢你还肯信我。”他顿了顿，指尖停止了敲击，眼神忽然变得黯淡，“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有些事，牵扯太深，一旦说开，不是自证清白，而是把更多人拖下水——他再浑，也知道有些底线不能碰。
董家成的拳头在桌下悄悄攥紧，指腹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张饶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忽然明白对方想说什么。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得人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