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省省委书记会客厅里，陆新阳端着刚泡好的茶，倚在办公桌边，看着姜世军推门进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抬手示意对方坐，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今儿个一早，你那边的电话怕是没断过吧？”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底却藏着洞察一切的了然。
姜世军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屁股坐下，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几个未接来电提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陆老哥你是不知道，天刚亮，座机手机就没闲着。”他晃了晃手机，语气里满是无奈，“上来就问齐市的事情，间接询问王敏的案子，话里话外都想探点风声——周永安这步棋，算是把咱们架在火上烤了。”
陆新阳走到沙发旁坐下，把一杯茶推到姜世军面前，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出涟漪。“这小子，胆子是真够大的。”他呷了口茶，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却没多少真怒，“明知道这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偏要在这时候捅破窗户纸，倒是把咱们这些‘旁观者’推到了风口浪尖。”
“谢谢。”姜世军说着就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松了些。他抬眼看向陆新阳，见对方嘴角那抹笑意藏不住，忍不住打趣：“听陆老哥这意思，倒是‘乐在其中’？”他挑眉，“能让那些平日里八面玲珑的角色急着找咱们打听消息，周永安这手，确实够绝。”
“绝是绝，就是太折腾人。”陆新阳放下茶杯，指节在茶几上敲了敲，话锋一转，“说起来，异伟那边怎么样？他分管政府工作，也是工作的‘老好人’，这时候的电话，会不会比咱们热闹啊。”
姜世军摇摇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他的人缘很好，昨晚审讯的消息一传开，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我想他是我们中间最忙的那个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不过这也正好，谁急着跳出来，谁心里有鬼，一看便知——周永安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陆新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带着几分老谋深算：“所以啊，咱们就当看戏。电话照接，话照说，只是这分寸……得捏准了。”
“嗯，那我们就听着电话看着这场戏吧。”姜世军说着就看向陆新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场由周永安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这些站在岸边的人，既要稳住阵脚，更要看清水下的暗流。
齐市军分区会议室里，空气正随着讨论渐趋凝重，闻方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铃铃”响起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他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换上副笑意接起：“喂，领导，您这时候来电，是有新指示？”
听筒里立刻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严，震得闻方诺下意识把手机往耳边贴了贴：“你们那边案件的进展怎么样了？我一早上就接到好几个电话，都在问鲁省的事。”对方顿了顿，语气陡然沉了几分，“王敏不只是鲁省的组织部长，还是中组部的委员——你们得有这个准备，别掉以轻心。”
闻方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壳，指节泛白：“领导，您说的‘准备’是……”他心里“咯噔”一下，王敏的中组部委员身份他知道，但从未想过这层关系会在此时被特意点出来。
“少跟我打马虎眼。”听筒里的声音带着点训斥的意味，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你们中纪委巡查组的重心是什么，心里该有数。抓人前得看看清楚，抓的是谁，她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这点规矩还用我教？”
闻方诺的后背唰地冒出汗来，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紧张：“领导，难道王敏的背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他手里那份王敏的资料，家世履历写得明明白白，看着并无特别。
“你们去了鲁省，就没好好查查当地干部的根？鲁省的干部都不简单，身后的背景也是很难看透的。”对方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像是带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眼皮子要放宽，不要只看办公桌上的文件？”
“不是的领导，王敏的资料我这儿有，家庭成员清楚，没什么特别的……”闻方诺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却翻江倒海，能让这位领导如此郑重提醒，显然他们漏了关键信息。
“明面上的资料能信多少？”对方的声音缓和了些，却透着深深的无奈，“得往深了挖，别只看表面。行了，不多说，你们赶紧去核实。”
“嘟嘟”的忙音传来，闻方诺还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眼神里满是惊疑。他猛地想起临行前老领导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难道王敏的家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看样子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后颈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领。
他一把将手机揣回口袋，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出去一趟。”他只来得及跟会议室里的人丢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带起风——必须立刻去查王敏的社会关系，尤其是那些没写在履历上的“隐秘脉络”。
“看这架势，咱们这儿怕是要连轴转了。”周永安望着闻方诺急匆匆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转头看向王玉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这盘棋，总算有人按捺不住要落子了。”
王玉成看着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心里一动，往前凑了半步：“周书记，您是说……他们已经上钩了？”他想起刚才闻方诺接电话时骤然变紧的眉头，还有挂电话后那副火烧火燎的样子，隐约猜到了几分。
“嗯，咬钩了。”周永安笑着点头，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叠文件，指尖在最上面那份标注着“王敏”的档案袋上敲了敲，“你去准备一下，把她的所有资料——包括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都整理出来。”他抬眼看向王玉成，目光里带着期许，“还有，你在京都的那些‘关系’，该动用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意味深长，“得靠脑子，不是靠蛮力。”
王玉成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周永安的意思。他用力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步走到窗边，手指在通讯录里飞快滑动。
周永安看着他专注拨号的侧脸，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抿了口热茶。水汽氤氲中，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闻方诺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这说明王敏背后的势力远比档案上显示的更着急。而王玉成这步棋，是时候让他真正发挥作用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台上积起薄薄一层。周永安望着那片白，指尖在文件上轻轻点着，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走向——既然对方已经动了，那这场戏，就该换他们来主导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