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督府所在的半山腰,一座宏伟的庄园隐匿在苍翠的绿荫间,
白墙红瓦在阳光下透着几分殖民时期的典雅,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直升机在庄园侧方的停机坪缓缓降落,螺旋桨搅动的气流卷起地面的落叶,
待轰鸣声渐歇,机舱门被侍从拉开,两名黑衣保镖护着昌淼淼走下悬梯。
她身上还带着逃离时的狼狈,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背。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早已等候在旁,车身锃亮如镜。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装的女士,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昌小姐,请上车。我们先生已在山庄等候多时。”
昌淼淼瞥了她一眼,眼底的倨傲未减,矜持地弯腰坐进后座。
职业装女士随后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定,司机轻踩油门,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离停机坪,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庄园深处而去。
不过片刻,车子便驶入了“锦绣山水”的庭院。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精心打理的花园,
喷泉在中央吐着水,名贵的绿植错落有致,远处的泳池泛着粼粼波光。
昌淼淼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惊惧被这奢华的环境冲淡不少,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车子稳稳停在主厅门口,职业装女士先一步下车,
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伸手护着昌淼淼的头顶:“昌小姐,到了。”
昌淼淼踩着高跟鞋踏上白玉台阶,跟着她走进客厅。
挑高的穹顶悬挂着水晶吊灯,光线璀璨,名贵的油画挂满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与木质香调。正位的真皮沙发上,
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约莫四十岁上下,
容貌俊朗,鼻梁高挺,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
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
只是静静坐着,便自带一种耀眼的压迫感。
那目光落在昌淼淼身上时,她莫名感到一阵不自在,
下意识地避开,径直朝着站在一旁的昌海河走去。
刚到近前,眼泪便涌了上来,声音哽咽:“父亲,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昌海河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背安抚:“不怕不怕,我的宝贝女儿,这不是没事了吗?
多亏了安迪·柯莱斯先生,派出心腹救了你。来,快过去谢谢安迪柯莱斯先生。”
昌淼淼犹犹豫豫地看了父亲一眼,被他推着往前挪了几步。
父女二人走到安迪·柯莱斯面前,昌淼淼低着头,手指绞着裙摆。
安迪·柯莱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泪痕,微红的眼角透着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他微微坐直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昌淼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用略显生硬的英文说道:“多谢安迪·柯莱斯先生出手相救。”
“不客气,美丽的小姐。”安迪·柯莱斯的中文竟颇为流利,
笑容灿烂,随即转头对一旁的职业装女士吩咐道,
“温妮,带昌小姐去洗漱休整,换身得体的衣服。晚上七点,餐厅见。”
昌海河连忙点头应是,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昌淼淼抿着唇,跟着温妮转身离开了客厅,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客厅里,安迪·柯莱斯端起桌上的威士忌,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看向昌海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的女儿,似乎比你想象中更有趣。但我要的东西,你最好尽快拿到。”
昌海河脸上的笑容收敛,躬身道:“安迪柯莱斯先生放心,
戚浩宇藏的那份核心数据,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弄到手。”
温妮领着昌淼淼来到庄园二楼的一间客房,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昌淼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整间屋子以通体的洁白为底,穹顶垂下的鎏金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
墙壁上嵌着金边的浮雕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窗边的贵妃榻铺着雪白的狐裘,连桌椅的边角都镶着精致的金纹,
轻纱幔帐垂落,随风轻轻晃动,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毫不掩饰的奢华,
仿佛将月光与黄金揉碎在了这方天地里。
昌淼淼缓缓踱步,指尖拂过冰凉的鎏金桌面,
环顾四周时,恍惚间竟有种闯入梦境的错觉——
逃亡的狼狈还未完全褪去,此刻却置身于这样的精致与富贵之中,恍如隔世。
“昌小姐。”温妮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
“牛奶浴已经准备好了,换穿的衣物放在床头,
是按您的尺码挑选的。您还有其他需要的话,按铃叫我就好。”
昌淼淼收回目光,脸上又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冷淡,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下去吧。”
温妮微微颔首,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带上门的瞬间,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都隔绝在外。
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巨大的按摩浴缸里盛满了乳白色的温水,水面漂浮着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
昌淼淼褪去衣物,赤脚踩在铺着羊绒垫的地面上,一步步踏入浴缸。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的瞬间,连日来的惊心动魄、逃亡路上的紧张与恐惧,
仿佛都随着水波一点点漾开、消散。她缓缓靠在浴缸边缘,
闭上眼,任由疲惫从四肢百骸涌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弛下来。
只是这份放松并未持续太久,脑海里又闪过滕子京冰冷的眼神、
还有父亲昌海河那看似关切实则带着利用的目光。
她睁开眼,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场游戏,还没结束呢。
一抹算计在心中盘结,白皙的手臂,在奶白的水里撩拨着,
混着玫瑰花萦绕着鼻尖,眼神渐渐冰冷下来,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逃亡时的画面——
张成赫丢下自己,独自逃亡。刚钻出员工宿舍的角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被守在外面的武装人员死死按住,“不许动,举起手来。”
他那声短促的闷哼,和老老实实举起手的样子,像针一样扎在她耳边。
当时她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回住房部,
哆哆嗦嗦地冲进电梯,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上跳,心脏像是要撞碎胸腔。
重新逃回刘路的客房时,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双腿发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吊带裙。
慌乱中,她在手包里摸出手机,她指尖颤抖的拨通了昌海河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昌海河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淼淼,东西找到了?”
“还……还没呢父亲!”昌淼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滕子京突然来了会所,张成赫那混蛋弃我而去,刚出去就被他的人抓了!
父亲,我现在该怎么办?滕子京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您快想办法救救我呀!”
“淼淼别急,稳住。”昌海河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马上给安迪·柯莱斯打电话,让他派人去救你。
你先想办法拖延时间,千万别让滕子京找到那份文件,明白吗?”
“我知道了父亲!”昌淼淼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您动作一定要快!不然 我不能确定自己,斗得过那个“活阎王”!”
“放心宝贝,我知道轻重缓急。”昌海河的声音顿了顿,“挂了,我这就联系他。”
“好!”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响起,她当时还死死靠着门板,
望着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景象,只觉得天旋地转。
若非后来安迪·柯莱斯的人及时赶到,她恐怕早就成了滕子京的阶下囚。
浴缸里的水温渐渐变凉,昌淼淼睁开眼,
看着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被水波荡开,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张成赫已经落网,那蠢货知道的太多,但愿他能嘴硬些——至少,不能把她供出去。
书房内,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实,只留一盏鎏金台灯在桌面投下圈昏黄的光。
安迪·柯莱斯窝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椅背向后倾斜,
他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夹着雪茄,猩红的火光明灭不定,
青烟袅袅升起,将他那张俊朗却难辨喜怒的脸颊笼罩在朦胧的烟雾中。
“先生,”站在办公桌前的手下躬身汇报,声音压得很低,
“营救行动一切顺利,按计划接回了昌小姐。不过……
当时冲进会所六楼客房时,属下见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安迪·柯莱斯挑了挑眉,原本半眯的眼睛骤然亮了几分,雪茄在指间转了个圈,“谁?”
“凯特。”手下答得简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当时和滕子京在一起,我们出了电梯门,就跟他和滕子京撞了个正着,
我一紧张,就开了火,他身手还是那样敏捷,一招一式都带着当年伶俐的影子。”
“他怎么也搅和进这件事里了?”安迪·柯莱斯坐直了些,
眉头微蹙,指尖的雪茄停在唇边,没再吸。
凯特……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手下摇摇头:“不清楚,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属下,注意力全在掩护滕子京身上了。”
安迪·柯莱斯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将雪茄凑到嘴边,
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从他鼻腔缓缓溢出,模糊了眼底的情绪。
他目光盯着空洞的前方,不禁自言自语道:“宝贝儿,好久不见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尾音消散在烟雾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
像猎人盯上了久违的猎物,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
书房里只剩下雪茄燃烧的滋滋声,空气仿佛都跟着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