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陈锦年附和着点了点头,当山焚烧过后,生命总要寻找新的出路,而漫山遍野长满白桦树,就是生命回归的前锋,用它的根系,抚平三十年前的满目疮痍。
又站着看了一会,陈锦年就近坐在了前门的座位上。
“叔,白桦树是不是长得很慢啊。”
“你算是说对了,我们这里太靠北了,冬天太长,导致所有的树都长得很慢,白桦树,又是里面长得最慢的。”
“为什么?”
“扎根扎的浅呗,再加上这玩意把主要精力全放在繁衍上了,一长就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相互竞争,肥力不够,就更长不大了,你们要看大树,得往南走,去根河或者伊春,他们那里有落叶松,云杉,都是二三十米的大家伙,这里不行。”
“根河是内蒙的吧,我们刚从内蒙出来,打算去嫩江。”
“嫩江市是平原,景色一般,不过111国道,哦,也就是加漠公路这一段还可以,风景老漂亮了,特别是清晨和傍晚的时候,你们要是不着急,可以掐着时间去,经过的时候靠边停车,下来拍拍照也挺好的。”
当司机的就没有不健谈的,特别是在东北地区,一个比一个能聊。
陈锦年一搭腔,司机大叔就开始给他介绍起自驾路线来。
“能随便停车吗,不会就交警贴罚单吧。”
“连信号都没有,哪还有交警啊,你们进林区或者是进塔河的时候,就可能断网,不过不要紧,我们这一带没有岔路,沿着路继续往前开就行,等开出来就有信号了。”
陈锦年预想过没有信号的事,但是得到确认后,还是有些惊讶。
“那这一路上缺加油站吗。”
“不缺,但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最好勤着点,多跑几趟加油站,别等油箱报警了才想起加油的事,而且我们这里是乙醇汽油,和纯汽油不一样,不经烧,你算着能跑过去的路段,很可能没到地方就烧干了。”
“啊,那去哪里加纯汽油。”
“没有,从这里一路往南去,除了能在北京加到纯汽油,其他地方你都加不到,哪怕你是在两桶油加的,也是一样的。”
提到汽油的事情,司机大叔的语气里明显有些意见。
只是碍于公交车上装了节目组的摄像机,司机大叔才没好意思把牢骚说出来,毕竟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就可能上纲上线了。
陈锦年虽然没关注过汽油的事情,但最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在觉察到不对后,立即将聊天的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从地方特产到本地美食,从旺季旅游收入聊到极光的观看方法,最后更是聊到了5.6特大山火以后的事情。
对一座人口持续流出的边陲小镇来说,凡是留这里工作的人,几乎都是那场大火的亲历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很久,公交车也在路上平稳的行驶了很久,直到王安禹从后面走过来,才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师傅,还有多长时间到啊。”
“快了快了,一脚油门的事。”
陈锦年诧异抬起左手,查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这么快吗,我感觉才刚上车啊。”
“哥,你和师傅聊了快两个小时了。”
王安禹有些崩溃的说道,他之所以被姐姐们推过来问时间,其实就是发现司机好像和陈锦年聊的太过投机,以至于越开越慢了。
甚至大家怀疑,两人要是一直聊下去,今天中午都无法赶到营地。
陈锦年发现手表的分针确实已经跑了两圈后,便顺手捋了捋头发,“叔,咱们聊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我姓张,叫张林海。”自我介绍完,张林海微微侧了侧头,试探的问道:“我看你们挺眼熟的,应该都是大明星吧。”
“嗨,大明星谈不上,要真是大明星,还用出来给人家打工录节目吗?”
陈锦年笑了笑。
对于张林海没把他们认出来,陈锦年倒是觉得挺正常的,除非能到了成龙、刘德华那种级别的演员,否者甭管在网上有多红,丢在人群堆里,照样有大把的人认不出来你是谁。
热度和知名度,本来是两个维度的事情。
前者靠的是固定人群在短时间内的高频讨论,后者靠时间的慢慢积累,只有红上几十年的明星,才配讨论国民知名度。
“说的也是,我要是有钱有闲了,第一件事就是在三亚买套房子养老,肯定不会再开公交车了。”
张林海的话让陈锦年笑出声了。
“叔,怎么你们东北人总喜欢往三亚跑啊,我现在都感觉三亚是你们东三省的飞地了。”
“可不咋地,你要是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地方住上好几个月,你也喜欢大太阳晒在身上的感觉。”
“零下三四十度?”
王安禹都听傻了。
“你不信啊?”张林海扭头瞅了王安禹一眼,“你要是不信,你年底来一趟,我领你看看什么叫泼水成冰,一点不带说瞎话的,泼出去的水还没有落地上就成冰了,比你家的冰箱都狠,你家冰箱冻出冰块还需要三四个小时,放我们这里的室外,半个小时就冻好了。”
“别别别。”王安禹连连摆手,“我是南方人,我受不了。”
当室外温度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冻死人就不是感觉的形容词,而是客观的描述词了。
“南方人北方人都一样,感觉冷就多穿点,每年旺季时候,我们都要接待不少游客的,哪家伙穿的,穿啥的都有,真是有多少就穿多少啊,也不管好不好看了,全部弄身上,不过也有好处,你穿的多了,摔倒了也没事,爬起来拍拍衣服就行。”
张林海乐呵呵的说着,鸣笛示意了一下。
“前面就是北极村了,北极村的商业化有点重,进门就收票,里边也没有好看的景点,全是石头,没有北极村和龙江第一湾那边好玩,但是北极村的配套比较全,基本上能满足你们所有的需求,住宿条件也要好很多,看你们怎么选了。”
做完简短的介绍,张林海便把选择交给了陈锦年他们。
毕竟现在城巴佬都追求没苦硬吃,什么纯粹要什么,哪里的条件简陋去哪里,所以张林海也不确定拉的这一车人,究竟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