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微妙而尴尬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走廊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整齐、带着特有韵律的脚步声,伴随着严肃、公式化、不容置疑的问话声:“请问郑林校长办公室在哪里?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带嫌疑人李红、王丽丽前来对质!”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热油,噼啪炸响,再次紧绷到极致!
正好站在门边的鹤南玄,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或者说,他始终占据着这个能够第一时间掌控门口动态的位置。
他神色不变,顺手就从容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谢志佳,他身材挺拔,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却眼神精干、腰板笔直的公安同志,再后面,便是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涣散的李红和王丽丽,以及另外五个如同霜打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的跟班女生。
谢志佳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室内,在掠过鹤南玄时,眼神微微一凝,同为体系内浸润已久的人,他能敏锐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不同于寻常百姓或普通公职人员的独特气场,那是一种经历过真正风浪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内敛。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谨慎的尊敬:“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找一下贵校的郑林校长。”
鹤南玄面色沉静如水,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了通道,动作流畅而自然:“请进。”
郑林这种老派知识分子,对于代表着国家法律与秩序、肩扛正义天平的公安同志,天生带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他连忙上前几步,语气郑重:“我就是郑林。几位公安同志辛苦了,快请里面坐。”
说着,便将谢志佳三人让到了办公室里唯一的那张长沙发上坐下。
而跟在谢志佳身后,几乎是缩着脖子进门的李红,目光慌乱如同受惊的兔子,在办公室里仓皇扫视,寻找着可能的救命稻草。
下一秒,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靠窗沙发上那个鼻青脸肿、尤其右眼那个乌青发紫的眼圈格外触目惊心的男人身上——那不正是她一向威严赫赫、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亲吗?!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李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被父亲前所未有的惨状吓丢了魂,不管不顾地就朝着沙发扑了过去,如同炮弹般重重地砸压在了李爱国的身上。
“嗷——!”李爱国猝不及防,被女儿这全力一扑,浑身各处关节、肌肉如同被瞬间撕裂,剧痛如同海啸般汹涌袭来,疼得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整张脸都扭曲变形,龇牙咧嘴,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小……小红!你……你快起来!你要压死我了!疼……疼死我了啊!”
李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父亲的状态糟糕到了何种程度,慌忙连滚带爬地站起了身,脸上交织着惊慌、愤怒和一种被欺辱了的委屈,尖声叫道:“爸!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她们?!”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办公室里的苏青靡等人。
李爱国强忍着仿佛散架般的剧痛,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手指直直地、带着刻骨恨意地指向神色平静无波、甚至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茫然的苏青靡,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充满了控诉与哀求:
“公安同志!你们……你们可算来了!就是她们!就是这帮无法无天的女学生!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围攻、殴打国家干部,殴打我这个教育局副局长!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们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们一定要把她们都抓起来!严惩!必须严惩不贷!”
所有的目光,或惊愕,或愤怒,或担忧,或好奇,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被指控的苏青靡身上。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声色俱厉的指控,苏青靡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像是被这骇人的指责吓到了一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蝶翼轻振,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朦胧的水汽,蒙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懵懂、无辜与一丝受到惊吓后的惶然。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步略显凌乱,柔弱地靠在了鹤南玄坚实温暖的怀里,仿佛那里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港湾。
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得愈发娇柔可怜,惹人怜惜:
“公安同志,您……您可千万不要听这个叔叔瞎说啊……”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软,像是一只被猛兽吓坏了的小鹿,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鹤南玄的衣襟,“办公室里这么多人呢,全都可以为我作证的。这个叔叔进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受了伤,还好心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休息……他怎么能这样污蔑我们呢……”
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我见犹怜的眼睛,目光求助般地、带着信任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的钱正峰和许锦怡,语气更加委屈,甚至带上了一点哽咽:“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教育局的钱局长和省报的许记者一直都在这里,他们从始至终都在场,他们应该是可以为我作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