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肖墨往后靠了靠，看向车窗外。
“请问。”尹雨柔瞥了眼后视镜，露出职业微笑。
“肖家的那些企业已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很久了，有什么需要我们俩的地方？”肖墨打了个哈欠。
肖家不缺钱，老爷子对手下这些产业一直以来都是放养的状态，给肖墨留着。
“这件事我本来想说的，可想了想又觉得你应该不会太在意。”所以她就没有提前问过肖墨。
“我们把燕京江城和海城三个地方的资源整合了一下，所以有一些交接的工作需要处理。”因为工作并不多，所以尹雨柔只借用肖墨一天时间。
肖墨点点头。
也就是说，只是一些看文件，点头，签字的工作。
“只要今天就好，能提起点精神吗？”尹雨柔又看了肖墨一眼。
印象之中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种态度强硬的话了。
“没问题。”肖墨点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尹雨柔停好车，然后给肖墨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两人到顶楼那间空了很久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待。
“肖先生，之前我们见过一面，您还有印象吗？”对方是张熟面孔，上次肖墨找老爷子借人去帮白无忧，派来的就是眼前这位。
“当然记得，只不过我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喜欢开玩笑，直接让大总裁给我去帮那点小忙。”肖墨示意对方不用拘谨，坐下就好。
“不会，只要跟肖家有关的事情，就谈不上大事小事，都很重要。”
对方与肖墨四目相对，眼底的诚挚让肖墨很是意外。
“真是可惜了。”肖墨摇摇头。
“可惜什么？”
肖墨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可惜肖家最辉煌的那段时间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他很想知道，鼎盛时期的燕京肖家，肖天父子两辈人究竟有多大的人格魅力，能让这么多人对他们死心塌地的。
“好了，开始工作吧。”
真正需要肖墨过问的事情并不多，一上午时间他还真就是只在那里签字，然后听着尹雨柔向他汇报一长串的数字。
中午十一点半，工作结束了。
两人来到楼下吃午饭，肖墨还以为尹雨柔会安排好了餐厅，结果两人就往路边一站。
尹雨柔要了两套煎饼，扫码付款之后递给肖墨一个。
深冬的梧桐树光秃秃的，两人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肖墨咬了口煎饼，看着路上的车流。
“其实你的工作也挺无聊的。”肖墨先打开话题。
“有时候是会这样觉得，不过现在总比以前要好。”好像两人从来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不去讲从前那些不愿意回望的烂事，就聊聊现在。
“至少现在不会觉得自己一定要忙到中午没时间吃饭，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没有人会觉得尹家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身上是什么轻松的事。
“不过要说最开心的，还是收获了一些预料之外的友谊。”
她指的是秦雪薇三人。
贯穿她人生前二十年的只有两个字，遗憾。
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将她束缚了太多，距离想要的东西越远，就自然而然地变得越发疯狂。
好在回过头看自己的时候，除了觉得曾经那个自己可笑之外，也很幸运现在有机会站在置身事外的位置上。
“要是我现在还说什么抱歉和感谢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陈词滥调了?”尹雨柔看向肖墨，那种脆弱易碎的笑容肖墨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肖墨没说话。
现在想想，除了愤怒，跋扈的嘴脸，和悔恨苦痛的神情，肖墨对她的印象好像没有更多了。
太单薄，也太片面了。
煎饼里的薄脆被牙齿碾碎，脆响声盖过了肖墨的思绪。
两人并肩坐着，距离不近也不远。
“有件事我一直想做很久了，今天能让我放肆一次吗？”尹雨柔靠近了肖墨一些。
“不用这么卑微，我的大助理。”
纤细的手臂穿过肖墨臂弯，她轻轻抱住肖墨右手。
肖墨整个人愣了一下。
“是这样不太习惯吗？”尹雨柔下意识就要抽手。
“不是。”肖墨按住她。
只是一般在这个时候，他脑海里都会冒出一个声音来吐槽两句的。
她不在，肖墨很不习惯。
肖墨好像突然有点懂了，有点懂自己突然消失之后，留下的是什么。
下午没有工作，只是为了必要的仪式感，肖墨出席了一下下午召开的重要会议，旁听了全过程。
“接下来我会留在燕京。”尹雨柔凑在肖墨耳边。
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私下聊些有的没的好像有种别样的乐趣。
“她们也都会留在这里。”
肖墨点点头，“这样也好，留在肖家更安全。”
都到了这份上，肖墨不想看到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肖墨追问道。
“算是暂时的道别吧。”尹雨柔说道。
她们不会离开，但肖墨也不可能继续留在燕京。
“对了，还有件小事，江城的墓园被绯烟买下来了。”
说起这件事，两人相视而笑。
“如果这次我真的回不来了，你们打算把我的墓碑立在哪儿？”肖墨好奇地问。
“立在心里吧。”
会议的内容不多，肖墨也只是被提到了一次。
下午四点，今天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晚餐尹雨柔是真的订好了餐厅，用难得的单独用餐的机会来为今天收尾是个不错的选择。
餐桌上尹雨柔说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些趣事。
大多是工作上的。
肖墨好像从来没感觉过她像现在这样鲜活。
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
除了对林青竹暴脾气的无奈之外，更多的是在控诉肖墨给她招来的摊子实在是有些大了。
晚上九点，肖墨手里的白兰地都已经是第八杯，尹雨柔也终于累了。
她看向肖墨。
“虽然很舍不得，但我借用的这一天时间好像就要结束了。”
作为收尾，她开车送肖墨回到肖家老宅。
后院的廊道通向两人各自的房间，肖墨看着她走出去两步，又猛地跑回来，扑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