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此时的人间,伯靡与寒浞正在正邪对决。
伯靡的铜戈尖抵住寒浞咽喉,一滴滴血水溅上寒浞的绣金龙靴。
寒浞手指抚摸着蚀心戒残片:“伯靡,你以为有惠岸撑腰就能赢?”
龙榻上的暴君猛地扯下蚀心戒残片时,黑血顺着臂弯滴在 “天命永固” 的殿柱上,将鎏金大字染成暗红。
“伯靡,你当年抱我上马时,” 寒浞的声音带着痰鸣,“可曾想过有一天会刀兵相向?”
铜戈尖抵住寒浞咽喉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伯靡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雪夜,他在马厩里发现冻得发紫的少年寒浞,解下自己的狐裘裹住对方:“那时你说,要做守护百姓的将军。”
寒浞突然狂笑,残片刺破掌心:“守护?后羿让我用百姓人头换军功时,你在哪?”
他将残片按在胸口,主殿四周骤然浮现无数虚影 —— 断肢的老人、被剖开肚子的孕妇、啼哭的孩童,每个怨灵眼中都映着伯靡的脸。
“他们每晚都在我梦里喊冤,” 寒浞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现在轮到你听了!”
伯靡的铜戈劈向最近的怨灵,却如挥入流水。
他想起惠岸在通界灵音里的话:“邪器操控的怨念,伤的是施暴者自己。”
于是收戈而立,任由怨灵的哭嚎穿透甲胄。
“你怕了?” 寒浞的瞳孔里闪过狂喜。
“我在听。” 伯靡的声音平稳如钟,“听他们是怎么喊‘寒浞暴君’,不是‘伯靡老贼’。”
怨灵的哭号突然变调,化作 “替天行道” 的怒吼。
伯靡看见寒浞的脸色骤变,知道惠岸在冥界动了因果镜 —— 那些被邪器扭曲的怨念,正在显露出真相:每个怨灵坠地时,都朝着他的方向伸手,而非攻击。
蚀心戒残片在寒浞掌心炸开,化作黑蝶扑来。
伯靡本能后退半步,却听见惠岸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伯靡,用你心中的光。”
他的手指触到腰间的玄圭,冰凉的玉质上还留着夏王相临终时的体温。
“夏后氏列祖列宗在上!” 伯靡高举玄圭,青铜戈与玉圭相击发出清鸣,“伯靡今日,为天下子民讨还公道!”
强光从玄圭迸发,如朝阳破雾。
黑蝶在光芒中纷纷坠地,化作尘埃;怨灵们的虚影变得柔和,向伯靡躬身行礼后逐渐消散。
寒浞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青铜酒樽。
“这不可能......” 他盯着伯靡身后浮现的虚影 —— 那是夏朝历代先王,少康的法相手持夏后剑站在最前方,剑身上 “天命循环” 的铭文与惠岸的佛光交相辉映。
伯靡看着寒浞颤抖的指尖,想起惠岸说过的 “人心即天命”。
他踏前一步,铜戈尖停在寒浞咽喉三寸处:“你以为邪器能遮天蔽日?错了。真正的光,在人心里。”
寒浞的目光突然涣散,盯着伯靡身后的虚影喃喃自语:“后羿...... 你带军队来抓我了?”
伯靡知道,惠岸的 “慧剑斩情” 正在瓦解寒浞的执念。
他看见暴君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恐惧,那是三十年前在马厩里,少年寒浞看见打雷时的眼神。
“寒浞,” 伯靡的声音放轻,“放下吧。你输的不是剑,是人心。”
龙榻上的人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染红了胸前的龙纹。
寒浞抬头望向殿外,晨光正穿透云层,在伯靡的甲胄上织出金线。
他终于笑了,不是狂傲,是释然:“原来...... 天亮了。”
(2)
冥界,惠岸的慧剑悬在寒浞怨灵眉心时,后者的瞳孔里正倒映着人间伯靡举起铜戈的画面。
剑尖落下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切入识海:
后羿的鼎中肉羹散发腐臭,寒浇的狼首军旗在血雨中倒下,寒豷被踩在少康脚下时咳出的黑血......
最锋利的,是母亲临终前那道目光 —— 不是怨毒,是浸透骨髓的失望。
“为什么......” 怨灵的声音像破漏的风箱,“她明明知道我别无选择......”
“因为她看见你选择了用暴行掩盖恐惧。” 惠岸的剑尖转向人间画面,伯靡的铜戈在晨光中划出冷冽弧线,“你看他的眼神,不是仇恨,是悲悯。真正的正义,从不是以血还血。”
怨灵顺着剑尖望去,看见伯靡甲胄上的补丁 —— 那是他亲手为士兵缝补的战衣。
老将军的铜戈抵住寒浞咽喉时,手指在柄上刻着的 “仁” 字纹路间摩挲,那是少康即位前亲手刻下的字。
“动手吧,伯靡。” 惠岸的投影在人间虚化,却在伯靡识海中格外清晰,“让他看清,什么是真正的天命。”
老将军点头,铜戈刺入的瞬间,寒浞在人间呕出黑血 —— 那是蚀心戒残片在体内碎裂的征兆。
怨灵在冥界跪倒,看见伯靡身后的士兵们举起农具:生锈的锄头、开裂的木犁、缺角的镰刀,每一件都刻着被寒浞毁掉的生活。
“他们本可以种地、酿酒、抱孙子......” 怨灵的手指抠进地面,“是我......”
“是你让权力蒙住了眼睛。” 惠岸撤去慧剑,金光中浮现出少康开仓放粮的画面,“少康没带千军万马,只带了种子和医术。
民心所向,才是天命所归。”
铜戈刺入的瞬间,主殿外响起山呼海啸般的 “夏王万岁”。
伯靡闭上眼睛,听见惠岸在通界灵音里说:“伯靡,你赢了。”
他知道,这一战赢的不是他,是所有坚信正义未死的人。
玄圭从掌心滑落,掉在寒浞的龙袍上。
伯靡弯腰拾起时,看见暴君眼角挂着一滴泪 ——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把寒宫的粮仓打开,” 伯靡对身后士兵说,“再找个匠人,把阶前的饕餮纹磨平。”
他走出主殿时,阳光落在夏后剑的法相上,映得整个寒宫亮如白昼。
远处,少康的军旗正在向这边移动。
伯靡摸了摸铜戈上的 “忠勇” 铭文,突然明白惠岸说的 “光” 是什么 —— 不是来自上天,是来自人心,来自每个愿意为正义站出来的凡人。
而寒浞,这个曾让夏朝陷入黑暗的暴君,终于在黎明前看见了光,却再也触不到了。
寒浞的头颅被挑上旗杆时,伯靡听见身后传来孩童的啼哭。
他转身看见一个幼童攥着士兵的衣角,手里捧着半个窝头 —— 那是从寒宫粮仓里分出来的。
孩子抬头看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老将军,” 士兵低声说,“这孩子的父母都被寒浞杀了。”
伯靡蹲下,将自己的干粮掰碎递给幼童,听见远处传来惠岸的声音:“伯靡,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剑上没有血吗?
因为血应该流在该流的地方,而不是无辜者的土地上。”
他摸着铜戈上的血痕 —— 那是方才不小心划伤的手指。
血珠滴在地上,被泥土迅速吸收,像从来没存在过。
伯靡突然明白,惠岸说的 “正义” 不是杀戮,是让活着的人能好好活,死去的人能安心走。
“把旗子降下来吧,” 伯靡对士兵说,“用寒浞的旗子给百姓做补丁。”
他望向少康所在的方向,夏后剑的光芒正在驱散最后一丝晨雾,“从今天起,夏朝的旗杆上,只挂百姓的笑脸。”
冥界深处,寒浞怨灵逐渐透明,最后看了眼人间的炊烟。
他终于懂了 —— 伯靡的剑上没有血,是因为真正的胜利者,早已不需要用鲜血证明自己。
而他用四十年堆砌的权力高塔,在民心面前,不过是堆沙砾。
“惠岸尊者,” 怨灵消散前轻声说,“下辈子...... 我想做个种地的人。”
惠岸望着寒浞怨灵的光点飘向轮回通道,轻声叹息。
夜影的幽影灵戒在旁亮起:“值得吗?为这种人费这么多心力。”
“不是为他,” 惠岸望向人间伯靡安抚百姓的画面,“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哪怕再深的黑暗里,也有不被污染的光。”
阿璃的灵心玉柔光裹住最后一片怨念:“少康传来消息,已经开始重建寒宫为粮仓了。”
惠岸点头,挥袖布下 “慈悲结界”—— 这里今后不再是权力的坟场,而是百姓的米仓。
寒浞怨灵即将汇入轮回通道时,一片血雾暴起,将寒浞怨灵一口气地整个地吞没。
“哈哈哈,寒浞只是我们混沌教的小小棋子而已!” 血雾中传来狂妄的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