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宗似乎永远都知道林听想要什么。
林听望着他，眼睛亮亮的。
“可是天都黑了。”
林听瞥了眼窗外，“还能找到正经地方玩吗？”
这会儿的海省，夜生活远比内地繁华，依仗着宽松的政策，一座城市里有上千家歌舞厅，恐怕连沪市和香江都无法与之媲美。
纵使近日因房地产闹得风声鹤唳，也不乏找乐子的人。
只不过那些地方……林听既不想去，也没兴趣。
蒋宗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跟我走。”
“好。”
他说有正经能玩的，林听也不怀疑，乐呵呵的跟着他出了门。
蒋宗选的小酒馆里有不错的食物和沁凉的啤酒，也有乐队驻唱。客人多是年轻人，热闹但不下流。
驻唱的乐队叫“地球之子”，应和着客人的喜好，唱的是一些流行歌。
林听瞧着乐队主唱，眼底闪过惊愕。
此时还没下2002年的第一场雪，西海的情歌也没唱响，这位日后颇有影响力的音乐人还落魄着，但他正年轻，应该也没感觉到困顿。
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的人突然以年轻姿态出现在眼前，挺奇妙的。
找马俊任是她的蓄谋已久，今天遇到这位则纯属偶然。
林听忽然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蒋宗看向有些走神的林听：“怎么了？”
林听回过神，摇头：“没事，就感觉主唱唱得挺好的。”
蒋宗这才仔细听了一下歌，随后附和她的话：“声音很特别。”
林听顺水推舟的应和几句，趁着乐队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从钱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红包，塞了一千块钱进去，让服务生转交给乐队。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给小费，但给小费还装了个红包的真没见过。
服务生拿着红包，笑着问：“姑娘，需要给您带句话吗？”
林听迟疑片刻，说：“就说，「辛苦了，加油」。”
“呃……”服务生有点儿懵，“那让他们来敬杯酒？”
“不用了不用了，”林听连连摆手，“音乐人嘛，保护嗓子。”
“那……您想听什么歌？等一下让他们唱给您听。”
林听心说，她想听的他还没写出来呢。
“不用了，原本唱的就很好听。”
“那……”
“结账。”
林听拉着蒋宗就溜了，根本没给乐队来道谢的机会。
她真怕自己说了句什么，影响了人家的前途。
那她的罪孽可就大了。
蒋宗狐疑的看着她：“听听，那些人……你认识？”
林听果断摇头：“不认识啊。”
“那你……”
他感觉听听好像在躲他们。
林听：“我就是想试一下有钱之后一掷千金的感觉。”
蒋宗微怔：“感觉如何？”
“心疼到需要赶紧跑，”林听捂着心口，“我怕我走慢一步，就会忍不住把红包要回来。”
蒋宗：“……”
所以，她着急走是这个原因么？
林听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这事儿以后真不能做……太心疼了，我的烤鱿鱼还没吃完呢。”
蒋宗缓缓伸出手，在夜色下，悄悄的拉住林听的手。
“他家的烤鱿鱼不好吃，我带你去另一家。”
烤鱿鱼就像是挂在眼前的胡萝卜，林听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控制权易主。
“走！”
……
翌日。
林听睡到自然醒，还特地租了两辆车去机场接人。
面对蒋父安排的技术人员，林听给足了尊重和礼遇。
“实在辛苦几位了，怪我没有经验，也没想到这边的事能这样快定下来，连累几位这么着急的跑一趟。”
林听笑得灿烂，礼数周到的接人。
在蒋家，林听的地位别具一格。
没有任何血缘或姻亲关系，却是蒋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这一点，或许蒋家的一些远房亲戚觉得是夸张，但公司内的员工却都晓得。
不少人都在揣测，林听日后恐怕会空降到领导位置，她现在做的一切，只是在积累经验。
“小姐太客气了，能帮上忙，是我们的荣幸嘛！”
来的几位也不拿乔，都笑呵呵的，寒暄着上车。
纵使林听今天不来接他们，他们也不会当面落脸色，该办的事情也都会办妥当。
可林听来了，这让人心里很舒服。
“几位叔叔见谅，我在这边也是住酒店的，这两天就要委屈你们了。”
林听的漂亮话张口就来，本能一般，根本无需过脑子。
“小姐别这么说，我们也是经常出差的，早已习惯了。”
“是啊，把工作做好才是最要紧的，在哪里办公都不重要。”
“对对……”
林听浅笑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到了酒店，又先给他们摆了接风宴，等他们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林听才把他们叫到酒店提供的会议室里。
面试定在下午，陈广明已经跟林听汇报过了，要来面试的人足有三十六个。
海省现在的房地产市场风声鹤唳，不止农民工找不到工作，这些高级工程师也都没了工作。
陈广明原本是不认识这么多人的，是他们自己传开的。
各个岗位的人不同，喊来的又不是自己的直接竞争对手，他们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直至下午见到了许多眼熟的同行，这才意识到——又不是只有自己喊了朋友来！
竞争忽然就激烈起来了。
张亮有条不紊的按着面试职位给他们分组发号码牌，一个个分组面试。
林听跟着沈总工，坐在会议室里，打算偷师学点儿东西。
然后……
她就深切的领悟到，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面试问题她都听不太懂呢！
第一位面试者离开，沈总工笑着看林听：“小姐，是不是听不太懂？”
林听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画出蚊香圈了，她老实的点头：“对。”
“其实这不重要，”两鬓斑白的沈总工很善良的安慰她，“蒋总也不懂建筑，你们把控的是大方向。”
林听有被安慰到，但很快她就更郁闷了。
师父他老人家可以不懂，那是因为蒋家有完善的建筑公司，他只要说一句在哪儿盖个什么样的楼，下边自有人去忙活。
她呢？
她目前只有个工头，以及三百壮劳力。
没人能替她统领全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