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牢头儿的讲述,谭稳未置一词,也没有发话让牢头儿起来,而是转头看向蹲在尸体旁已经褪下手套的仵作,问道:“仵作的验尸结果如何?”
仵作听问,忙起身回话,“大人,小人初步验尸已毕。
在人犯的体内体外都没有发现致命的毒素存留,就是疑似毒药的物质也没有发现。
人犯因中毒死亡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小人初步断定……人犯是在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之下,大脑和心脏出现了突发性的急症病变,这才导致了人犯疯癫发狂,精神失常,突然气绝暴毙!”
“原来如此!
本官知晓了!”
谭稳微微点头,接着道:“你刚刚也说是初步验尸已毕。
那么接下来,仵作要做的事,就是要更深入、更仔细地再检查人犯的尸体,以获得最真实的死因。
明白吗?”
“是,大人,小人明白!
小人一定更加仔细地检查,以求检验结果准确无误!”
谭稳点点头,随即吩咐手下,“来人,将人犯尸体抬去停尸房,仵作再去仔细检查,不得有误!”
“是,大人,小人遵命!”
几人上前来,将乱草划拉到一边,抬上张谨严的尸体走出了牢房。
谭稳这会儿才又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牢头儿。
牢头儿跪在地上,脑子里一会儿发空,一会儿又乱成一锅粥……
自己感觉着情势不妙,也不知……脖子上的这个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牢头儿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和自己家中的老娘,媳妇和两岁的儿子告别过了!
他这会儿只想着,自己怀里还揣着王家人给的银子呢!
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托付一个可靠的人,将身上的这些银子交给自己的老娘和媳妇呢?
谁……又是那个可靠的人呢?
面前的谭稳谭大人又会不会命人搜自己的身,将这些银子当作赃银没收了呢?
牢头儿这里自己快把自己愁死了!吓死了!
怀里的那包银子又让他闹心不已。
就在这时,就听谭大人一声轻哼,说道:
“哼!
你,还有你们……”
谭稳抬手点着牢头儿和几名狱卒,“作为天牢的牢头儿和狱卒,今日之事你们难辞其咎!
就算是今晚的饭菜中无毒;
就算人犯的死因并非是因为食用了有毒的饭菜……尔等也难逃收取贿赂、玩忽职守的处罚!
谭稳这话,直吓得几名狱卒心惊肉跳。
“扑通扑通……”
几名狱卒全都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人以后一定全心用命,认真当值,再不贪图吃喝,玩忽懈怠了!
求大人饶了小人们这一次吧,小人们再不敢了!
大人饶命!饶命啊!……”
今夜之事,原是事中有因。
谭稳是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的,他根本也不想多去为难牢头儿以及狱卒这些小人物。
说起来,前衙不种高粱,后衙不种黑豆。
这些衙差狱卒的月俸就那么一点儿。
他们私下里吃点儿喝点儿,收几两银子的好处,只要不耽误大事,就连自己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予深究。
但是今天嘛,摆出姿态,吓唬吓唬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谭稳下令,留下人手看守天牢,其余人等都到天牢的庭院中候命。
谭稳率先走出天牢,手下人等随后。
牢头儿和几名狱卒被吓到腿软,心头惴惴地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跟在众人身后,也来到了外面的庭院中。
今夜,天牢之中出了大事,谭稳也没打算遮掩,一时间,天牢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
在班房中睡觉的官差们早就被吵醒了,一个个地都穿上了衣裳跑到外面来看。
谭稳见了,心中偷笑……行了,这下……打板子的人有了!
“来人!
将今晚当值的牢头儿和那几名狱卒带上来!”
不用人带,牢头儿和那几名狱卒早就自己连滚带爬地跪到了谭稳面前。
“本官在牢房中时也说过,今夜天牢之中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尔等难辞其咎,处罚是免不了的!
你,作为天牢的牢头儿,还有你们几个,今日不责罚你们,恐来日还会出现更大纰漏!
你们每人领二十板子,算是小惩大诫,让你们长长记性!
看尔等今后还敢如此贪图小利,玩忽公事!”
说罢,谭稳一指一旁的几名官差,“你们几个负责行刑!”
谭稳命令一下,将要被打的人,和将要打人的人……都懵了!
将要被打的人心里就是一忽悠……大人这是何意?
二十板子小惩大诫……这是……这是他们不用再担心掉脑袋的意思吗?
是吧?是吧?
牢头儿和几名狱卒偷眼对视……用眼神确认着……是这意思吧?
将要打人的人也懵啊!
被谭稳临时安排行刑打板子的这几名官差,其实就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看,怎么还成了行刑的人了呢?
要打的还是他们一起共事的兄弟,这也……这也下不去手啊!
谭大人的话,他们也听见了,不撤职,不下狱,只是小惩大诫……
也就是说,今后还要继续共事的,这就更下不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