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如同野兽一般行驶在北城凌晨不算十分拥挤的柏油路上。
车内的空气回归了平静，令洵坐在后排，眸子凝视着窗外的灯光和车流。
酒会已经散了，人群散了，守在庄园各处的保镖没有报上来任何关于乔淳的有用消息。
乔淳在哪里呢？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莫名其妙在庄园里面消失了吗？
令洵看着窗外，思绪却环绕在今晚发生的所有点滴事情上。
他担心乔淳，担心她的安危。
他你捏着手机，反反复复点开那些威胁的视频看，每次都要点开了，却没有勇气再次点开播放，只敢看一看视频暂停的封面。
按照他的安排，设计师艾玛已经被控制起来了，魏舜带着人正在审问。
据说是在机场抓住的艾玛，她正准备要出国。
……
想着想着，令洵感觉一阵心慌，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他很快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一次要彻底的失去乔淳了。
想到这里，他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胡越从后视镜观察到自己老板的失态，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快要到分岔路口的时候问道：“令总，现在我们去哪里？”
令洵这才回神，看了看路，淡道：“江畔府。”
他甚至有些渺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是不是乔淳和他来了个恶作剧，是不是乔淳现在已经回家了？
她曾经说过很多次，她从小生活的环境都不好，能住在江畔府这样的大房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还说过，在这里住的时间久了，竟然觉得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
此时，令洵多么希望乔淳已经回家了啊。
到了江畔府，令洵没有一丝耽误，他快步进了电梯，按下15层的按钮。
房间里灯光暖暖的，开着夜灯。
令洵站在门口观察屋子里的一切，安安静静的。
不像是有人回来过。
他喊道：“小淳，你在家吗？”
……
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
半晌，从保姆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玲姐缓缓从厨房内侧走出来。
她拖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令洵，又在他身边看了看，疑惑道：“小淳没回来吗？”
令洵一怔，“乔淳没回家？”
玲姐有些意外，左右看看：“没有啊，按照您的吩咐，今晚我住在这里，您说酒会上的饭菜乔小姐吃不饱，晚上她回来可能还要吃东西，让我今晚就在这里等着。”
令洵绝望的扶额。
玲姐意外道：“您和乔小姐吵架了吗？”
令洵不想过多的解释，挥挥手道：“玲姐，你休息吧，没什么事了。”
玲姐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心中虽然埋着疑惑，也不敢多问，点点头，转身回了保姆间。
令洵扶着玄关柜，扫视屋子里的一切。
就在几个小时前，乔淳还在这里化妆，兴奋的挑选衣服，憧憬自己从未去过的那个庄园，夸赞艾玛设计师的手艺好。
几个小时后的现在，房间里回到最初的安静，一切就好像是令洵的一场梦。
他的心都被掏空了。
*
翌日清晨，天气灰蒙蒙的。
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小雪，这会儿雪虽然停了，但天气并没有放晴，还是灰蒙蒙的。
废弃工厂被披上一层银装，昨晚的小雪，不大不小的覆盖住了面包车的车辙印，工厂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像是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在乔淳看来，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密室里，还有那两张狰狞的脸。
她感觉头好痛，还记得最后撞墙的画面。
乔淳缓缓抬起手，发现手也好痛，只好换了另一只手。
她将手扶在受伤的脑门上，顺便挡着照射眼睛的强光。
“头好疼……嘶……”
乔淳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白色的墙壁。
她的头晕晕乎乎的。
乔淳感觉浑身都疼，她疑惑，“原来死了是这种感觉吗？不是说死了就没有痛觉了吗？为什么浑身还这么疼？”
“嘶……”
乔淳龇牙咧嘴的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
发现脑袋竟然裹着厚厚的纱布，抬手，发现那只手上的手也被裹上纱布。
还有腿上、肩膀上，被礼服上炸弹伤到的那几个地方全部都裹上纱布了。
那套可怕的礼服已经被换下来了，她现在穿着舒适宽松的棉质病号服。
她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努力了一下，发现浑身疼的竟然起不来。
没办法，只能转转脑袋，左右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这间屋子四方四正，只有一张小床放在房间中央，床的一边，放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是一些简单的处理外伤的药物和纱布、绷带之类的用具。
床的另一边，也是一个不锈钢的小推车，上面放着一个黑色保温杯。
她脸的正上方，顶着一个瓦数很大的白炽灯，非常刺眼。
那光刺的乔淳直流眼泪。
她将头转到一侧，不直视那强光，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这里是哪里啊？我到底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了？人死了后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跟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嘛。”
“不是说人死了魂魄可以到处飞嘛？现在我怎么 不飞，我死了令洵肯定伤心坏了？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知道是骆韵珠搞的鬼，他肯定会气死的！”
“……”
乔淳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她有些紧张的在心里暗自嘀咕。
想的大多都是关于令洵的事。
他好不好？
会不会很担心我？
酒会是不是被我搞砸了？
他会不会很生气？
他父母会不会很生气？
……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乔淳赶紧闭上眼睛，她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想装睡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果然，那个脚步声进了乔淳这间屋子。
她闻到进来那人的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奇怪味道。
以前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那人走到乔淳脑袋边上，盯着乔淳的眼睛看。
看了几秒，摸摸乔淳的脉搏。
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解锁，拨电话。
“喂，这丫头还是没醒，应该是脑袋上的伤引起的……嗯……嗯……昨天医生看了，说是其他地方的伤都是皮外伤，只有脑袋上这一块……似乎有点脑震荡。”
乔淳暗暗吃了一惊，听这人说话的口气，她应该是没死，被人救下来了。
可，到底是谁救了她，她很疑惑。
还有这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在哪里呢？
啊，记起来了，在实验基地，在曾经那个放实验鼠的地下室，尤其那个运送实验鼠的人身上。
一模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