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义望着顾南,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他没想到师父对这件事如此上心,连细节都叮嘱得一清二楚。他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笃定:“师父,您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的,绝不出半点岔子。”
顾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转身正要往办公室走,身后却传来一阵略显殷勤的脚步声。许大茂快步凑了上来,脸上堆着惯有的精明笑容:“顾副厂长,忙着呢?我刚刚在车间门口听说了件事,觉得得跟您念叨念叨。”
顾南脚步一顿,侧过脸看他,神色平静:“哦?什么事?”
许大茂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是这么回事,李副厂长这两天没少忙活,私下里请了好几位车间主任吃饭,就在厂外那家‘聚福楼’。我估摸着啊,他这是为了厂长的位子在拉票呢——毕竟老厂长要退休的消息,厂里早就传开了。”
顾南听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这事我知道了。你能留意到这些,做得不错。”他话锋一转,看向许大茂,“这次的饭局,他请了你吗?”
许大茂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又带着点讨好:“请了请了!顾副厂长您也知道,我这张嘴还算会来事,李副厂长说让我去陪酒,活跃活跃气氛。不过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到时候他们说什么、谋划什么,我一准儿记下来,回头原原本本地跟您汇报!”
顾南“嗯”了一声,没再多言,只是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许大茂见他没再多问,也识趣地应了声“哎”,转身往车间的方向走了,心里却暗自嘀咕:看来这厂长之位的争夺,比想象中还要热闹,自己可得站好队,别走错了棋。
顾南望着许大茂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了几分。李副厂长的动作倒是挺快,不过这厂里的事,从来不是几顿饭就能定下来的。他收回目光,稳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脚步沉稳,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李副厂长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进酒楼二楼那间靠窗的雅间。屋里已经坐了三四个人,都是他在厂里安插的心腹——设备科的老王、劳资科的小张,还有后勤部的老赵。人数不多,却都是能在关键时候说上话、递上话的角色。
许大茂正踮着脚往桌上摆酒杯,见李副厂长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脸上堆起笑:“李副厂长,您来了?酒都给您备好了,还是您常喝的那瓶‘二锅头’,我特意让掌柜的找了新开封的。”
李副厂长点了点头,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才对许大茂道:“大茂,你先去后厨看看,点的菜烧得怎么样了。尤其是那道红烧肘子,让师傅多炖会儿,烂乎点。等会儿菜齐了,我再叫你进来。”
许大茂心里犯嘀咕——这是把自己当跑腿的了?可他也清楚,自己在这些人里还排不上号,连心腹的边都摸不着。只能讪讪地应了声“好嘞”,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偷偷往屋里瞟了一眼,想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雅间的门刚关上,李副厂长就往主位上一坐,端起茶杯抿了口热水,开门见山:“今天找你们过来,就为一件事——顾南。”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近他找你们谈过话没有?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别藏着掖着,有一句说一句。”
屋里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为难的神色。老王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李副厂长,顾副厂长前几天找我去过办公室,就问了问新设备的调试进度,还有车间的安全隐患排查,全是生产上的事,没提别的。”
小张跟着点头:“我也是。他就跟我核对了下上个月的考勤表,说有几个工人的加班记录不太对,让我重新核实一下,别的啥也没说。”
老赵最后补充:“他找我聊的是仓库的库存,说最近原材料消耗有点快,让我盯紧点出入库台账,别出纰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全是公事,连一句关于“厂长位置”的话都没提。
李副厂长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却翻江倒海——鬼才信!顾南那小子看着老实,实则一肚子心眼,怎么可能只跟他们聊生产?多半是这些人已经被他拉拢了,现在故意瞒着自己!
他越想越窝火——这些可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现在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若是连他们都靠不住,自己这厂长的位置还怎么争?
可他脸上依旧挂着笑,甚至还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找你们说别的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顿了顿,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杨厂长这事儿,你们也看到了,他怕是回不来了。这厂长的位置,迟早得有人顶上,到时候就是我跟顾南争。”
他眼神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我希望你们心里有数,站好队。你们也知道,我上面是有人的,真要论起来,顾南还差着一截。跟着我,往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屋里的几人又对视一眼,老王率先站起来,脸上堆着阿谀的笑:“李副厂长说的是!我们跟您这么多年,心里自然是向着您的。您放心,往后厂里有什么事,我们绝对站在您这边!”
“对!李厂长(他们故意把‘副’字省了),我们都是您的人,肯定支持您!”小张和老赵也连忙附和,声音里满是表忠心的急切。
李副厂长心里的火气消了些,脸上露出几分满意:“好,我相信你们。都是自己人,往后有福同享。”
正说着,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许大茂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那瓶二锅头,还有几个空酒杯。他本想借着送酒的由头听听墙角,没成想一进门,就撞见屋里几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不满,刚才还热络的谈话声瞬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