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这事,易中海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惋惜。他何尝不后悔?当初若不是为了帮贾东旭出头,跟顾南闹得那么僵,凭着自己八级钳工的老资历,再主动跟顾南递个话、处好关系,现在自家的日子何至于过得这么紧巴?前院铁蛋家就是现成的例子——就因为铁蛋在车间里跟顾南走得近,家里不仅月月能吃上细粮,上个月还添了辆崭新的自行车,哪回见了不叫他心里直泛酸水?
他望着顾南家那扇紧闭的木门,门板是新刷的枣红色漆,亮得能照见人影,连门环都擦得锃亮,跟院里其他人家灰扑扑的样子比起来,透着股说不出的体面。易中海喃喃道:“唉,真是没料到啊……当年在院里跟我请教车刀角度的顾南,如今竟有资格跟李副厂长争厂长的位置了。”语气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有对顾南飞黄腾达的羡慕,有对自己错失良机的懊悔,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仿佛被后生晚辈远远甩在身后,心里空落落的。
何雨柱蹲在一旁,手里捏着根没抽完的烟卷,听着易中海的话,忍不住抬头问:“易大爷,依您看,顾南真有可能当上厂长?”1966年的风气一天比一天紧,厂里的人事变动也透着股说不清的微妙,他心里实在没底。
易中海瞥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现在还真说不准。顾南这几年在厂里确实站稳了脚跟,技术硬,人缘也广,连总厂的领导都夸过他几次,地位是不低。可你别忘了,李副厂长背后也有人撑腰,听说跟区里的干部沾着亲,论起弯弯绕绕的门道,顾南怕是比不过。”他顿了顿,砸吧砸吧嘴,“这节骨眼上,谁能笑到最后,难说得很。”
说完,易中海忽然觉得不对劲,盯着何雨柱打量了半晌,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柱子,你问这个干啥?你不会是想跟顾南搞好关系,往他那边靠吧?”
何雨柱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弹了弹烟灰:“易大爷,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在轧钢厂的处境。食堂那地方,看着不起眼,可也是风口浪尖。现在两边都在较劲,我要是再不当个明白人、早点站队,真等局势定了,怕是连口热饭都混不上。到时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他想起秦京茹怀着孕,还有几个等着吃饭的孩子,语气沉了沉,“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易中海沉默了,吧嗒吧嗒抽着烟。他知道何雨柱说的是实话,这年月,在厂里混,光靠手艺不行,还得看风向、站队伍。只是一想到顾南当年在院里不起眼的样子,如今却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他心里那点别扭劲,总也过不去。院里的风呜呜地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像是在替这院子里的人,叹着各自的难。
何雨柱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算了,有些事你不知道内情,不然的话,凭着你的资历,现在也不至于还只是个五级钳工,窝在这厂里耗着。”
这话像根淬了冰的锥子,“噗”地扎进易中海心窝,瞬间撩起他一肚子火。他没料到何雨柱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脸色“唰”地沉了下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张了张嘴想反驳——当年若不是自己得罪了顾南,他何至于卡在五级?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冷哼,转身就往自己家走,背影绷得笔直,透着一股没处发泄的憋闷火气。
何雨柱望着易中海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扭头看了看顾南家那扇紧闭的院门,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其实心里也没底,顾南如今在厂里势头正劲,可李副厂长毕竟是老资历,手里握着后勤的实权。真要开口说站队的事,该怎么措辞?万一触了顾南的忌讳,岂不是自讨苦吃?一肚子烦躁没处撒,只能气哄哄地踹了踹脚下的石子,转身回了家。
易中海一进门,就把手里的搪瓷缸往桌上重重一放,“哐当”一声响,茶水都溅出了几滴。他对着正在灯下纳鞋底的谭大妈气呼呼地说:“真是气死我了!没成想何雨柱这小子现在变得这么浑!翅膀硬了就不认人了?”
谭大妈手里的针线没停,银针在布面上穿梭自如,见他气成这样,才慢悠悠地抬眼,嘴角还带着点笑意:“怎么了这是?你跟他打交道快十年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那驴脾气,跟他置什么气?犯得上吗?”
易中海一屁股坐在桌边,把刚才跟何雨柱争执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还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说他这叫什么事?明里暗里跟我对着干,不就是看顾南现在得势,想攀高枝吗?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带他进厂的!”
谭大妈听完,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里的鞋底往腿上一拍:“我当多大事呢。他这是长大了,知道给自己盘算,找靠山、站队,这在厂里不是常有的事?说明他脑子活络了,可不是坏事。”
易中海见她不仅不帮自己说话,还替何雨柱开脱,火气更旺了,猛地扭头坐在炕沿上,背对着谭大妈闷头不吭声,连瞅都懒得再瞅她一眼——跟这老婆子根本说不通!
另一边,何雨柱刚推开自家院门,陆佳就迎了上来,手里还端着碗温凉的白开水,还有易中海易大爷:“刚才听你在外面跟人说话,声音挺大,脸都红了,出什么事了?”
何雨柱接过水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把轧钢厂里顾南和李副厂长明里暗里争着主事的事说了,末了皱着眉问:“现在厂里就这局面,你说咱们该站谁的队?这一步要是踏错了,往后在厂里怕是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日子指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