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书在前边走,男人在后边跟,间军司的人紧紧尾随着,这是在长安街头经常出现的一幕,有经验的钩子会立刻嗅到金钱的味道,带着信息去各个宅院讨要好处。
逢乐官就在第一时间接到这个信号。
可等他出现在长安大街上,街上已经乱成一团。
男人发现后边有尾巴,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就紧着上前两步与穆青书并齐。
“师傅,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成都吗?”穆青书大吃一惊,脸色吓得煞白。
“不会停不要回头,后边有人跟着我们,是蒋琬让你来的?”男人问道。
穆青书慌乱的点点头,小声回应:“是。”
“教你的本领都忘在肚子里了,连面纱也不戴就敢走在大街上。”男人训斥了一句。
“我~我,我就是来送个东西,中间跟线人断了联系,所以……”
“断了联系的第一要求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保护起来,然后复盘事情经过,看从哪里能修复上关系,你这么在街头上行走,跟自曝有什么区别?”男人回头瞥了一眼。
“我……我,我是看见前边有车队押人,听说是蜀谍,我想着可能是孝和。”穆青书身形高大,一抬眼看到前边孝和那饱受摧残的面容。
男人抬起头,只是看了孝和一眼,就知道孝和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了精气,即便能救回去,也站不起来了。
“等会你往中街走,不要跑,就慢慢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回头,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复盘你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替孝和收个全尸。”男人小声说话,语气幽怨。
“师傅,你要干什么?”穆青书惶恐的问。
男人却没有回答,用沉默代替了答案。
“师傅!”穆青书做出痛苦的样子,“还有什么要交待给我的吗?”
男人摇摇头,“我该做的都做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只待马车从身边经过,男人一个跃身起跳手中白光闪耀,一把软剑直逼司马昭的咽喉。说时迟那时快,贾充从人群中跳出来挡在那软剑前边,锋利的剑刃沾血就变得刚硬笔直,刺穿贾充的左胸又刺进司马昭的肩膀。
男人想抽出软剑再给司马昭致命一击,可整个胳膊被贾充死死的抱着不得动弹。
前后的护军们愣了几秒赶紧往马车旁边围,男人就腾开左手甩出一把小刃快速划过郑孝和的咽喉。
孝和受到刺激猛地瞪大眼睛,这才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师傅,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一汪热泪喷薄而出,这些天受到折磨和委屈在这一刻化作烟消云散。男人还没来得及把小刃递在郑孝和手中,领队的护军统领就把一支穿云箭射进男人的后脑勺。
……
逢乐官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只感觉心里悲凉。不过他们能这样死在彼此面前,也算是一种宽慰和解脱,因为等那帮人从汉水回来之后,郑孝和和刘明会死的更加凄惨。
街上出了这样的事,军队快速戒严了现场,那些堵在西街口的地痞流氓也被清理遣散,间军司的人在暗处悄然退场,留下这一摊麻烦看得东顺愁眉不展。
同样愁眉不展的,还有此刻听涛船上的司马师。
昨天上午,他和赵俨带着船队出现在蜀汉的水寨之上,他抬起头往远处看,只见对面的高楼上坐着一个手持巾扇面容端详的人,那人只是坐着身上却透出王者气息,全然不似凡夫俗子该有的气场。他小声的问赵俨:“那个莫非就是诸葛孔明。
赵俨点点头,“正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
这是一场毫无进展的会见,因为曹魏大司马曹真的缺席,诸葛丞相也没有下场,只是派杨仪下来做了做样子。
双方约定交换情报人员,但曹魏只带了刘明。这一切,司马师是到了现场才知道。
整个过程中,最慌乱的就是刘深了,他没有想到曹魏大司马会如此草率的应对这场约会,更没有想到孙礼会无视他这个代号鳏夫的高级谍报的安全。当他去轻舫上取出图纸打算藏在礼品中运出水寨的时候,李轩辕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功曹,您这是找什么呢?”李轩辕轻佻的问道。
“没找什么,盘查一下礼品……“刘深的声音颤抖,再不是那个气定神闲的状态。
“您再找这些图纸吧,放心吧,我会替你送到对面去的。”轩辕随手抽出一个竹筒丢在刘深脚下。
“没有没有,这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您是不知道,可万应江知道啊,万应江说这都是您吩咐的,还有宽运码头上的军鸽,他们也承认是您安排的,您在汉中真是只手遮天啊!”李轩辕调侃道。
“李从事,说笑了……”刘深的手停在腰间,那里挂着一柄长剑。
“您别紧张,我还没有生杀您的权利,但是有些事情我得让您知道,你这边费心尽力的为曹魏传递信息,他们却第一时间把您的档案从藏经阁中给剔除了,若没有这个事我还真查不到您;其次您这么周密额部署了运送图纸这个事,但曹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压根就没有来,他不来还有谁能保障您的安全呢?”李轩辕试图策反刘深。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在刘深不屑一顾的时候,窗外几十颗魏谍人头齐刷刷地落在水中,只听到传令军大声地喊道:“这些魏谍的下场均拜你家大司马所害,我家丞相说过,他若遵约前来就放这些人回魏国去。”
“你也看到了,曹魏根本是拿你们的生命做儿戏,你还坚持要回去吗?”李轩辕追问道。
“自古忠臣不事二主,落到今天这一步我无话可说……”刘深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把手摸向腰间,轩辕随即从袖笼中甩出一支弩箭,精准的插在刘深脖颈之间。
待上前去查看时,只见刘深掏出来的并不是兵器,而是一只火种,轩辕翻开他身下的麻袋,才发现麻袋中装的都是干燥的柴火,一旦引燃整个水寨都有可能随着南风付之一炬。
轩辕当着刘深的面把图纸整理好放进礼品中,刘深用尽最后一口气瞪大了惊奇的眼睛,随即年轻的生命消翳在汉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