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已经是十一点半,走出机场快要接近零点,我握着手机不敢给林浩打电话,胡之菲朝我嫌弃地看了一眼,从我手里夺过手机,干脆利落地拨了过去。
香港比较温暖,晚风徐徐拍打着衣襟的下摆,可我却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胡之菲握着电话等了很久,拨号音频率稳定地透过话筒传来:“嘟——嘟——嘟——”
“请稍后再拨。”最后拨号音变成了这个。
胡之菲摁掉电话,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看我:“没人接。”
“他会不会已经睡了?”一瞬之间,我又想要打退堂鼓。
胡之菲对我失望地瘪了瘪嘴,嘀咕了一句:“司葭,来都来了~!”
别人说“来都来了”这句话的时候,往往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的,但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是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
她也不废话了,干脆抬手扬召了一辆出租车,转头对我说:“你除了知道他公寓在尖沙咀,还知道什么?”我努力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了,正要翻手机寻我们的聊天记录,胡之菲不由分说先将我塞进了出租车,“总之,先不管了,去了那边再说。反正香港肯定没有上海大,估计都没有上海浦东的面积大。”
这话是对的,我后来才知道,香港真的不大,机场到尖沙咀不过行车半个小时,一路上胡之菲不停给林浩手机拨电话,快到尖沙咀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胡之菲激动地喊了一声:“林浩!你醒啦?!我和司葭已经到香港了,马上就到你这边了,你快点把具体地址发送过来。”我也激动地抓了一下胡之菲的胳膊。
这一声喊得出租车司机都惊讶地回了个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有些鄙夷,大概是觉得大陆游客整天就是咋咋呼呼的,没素质。
但是胡之菲天生是反骨,她不仅不加收敛,反而放下电话,为了让我也听到,干脆调成了免提模式。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并非是林浩但也很熟悉的男中音,他的语气充满了惊讶:“胡之菲?!是你?等等……你刚才说,你在香港?!”
胡之菲先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对啊。”
紧接着,我和胡之菲异口同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黄子爵?!”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默契却让我们都愣住了,就像是一场交响乐表演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留下了一段令人窒息的静默。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胡之菲,只见她率先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林浩在哪儿?我们已经快到尖沙咀了。”
黄子爵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那头传来:“你让司机一直开,到中环。我和林浩在兰桂坊。”
“知喇,老兰。”司机用粤语重复了一句,朝我们摆了一下手。
“谢谢,麻烦。”胡之菲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一句。
然后转头看向我,表情也有些茫然,似乎对刚才电话里的突发状况有些消化不过来。
……
“你不知道黄子爵来香港了?”我问她。
胡之菲摇了摇头,对我耸了耸肩,表示她也很措手不及。
“他在公司是老板,谁会管他去哪里哦。”胡之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仿佛对黄子爵的行踪毫不在意。然而,她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再说,我们基本上属于那种开放式关系……”胡之菲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似乎有些无奈。我不禁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指着她惊讶地问道:“什嘛?谁对谁开放?你对他开放?还是他对你开放?”
胡之菲见状,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玩世不恭,她随意地抖了抖腿,像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过了一会儿,她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知道黄子爵这种性格根本就不会只甘心拥有一个女人的。他当我是他正牌女友就已经很好了,他带我去见过他那些朋友了,也算是在他圈子里公开了我们的关系。至于其他莺莺燕燕,我就……眼不见为净呗……”
说完,胡之菲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状况已经习以为常。然而,从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微黯淡的眼神中,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和矛盾。
我已经被震惊得只会瞪眼珠子不会眨眼睛了,我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你真的能接受他外面有别的女人啊?”
胡之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仿佛对混乱的感情关系毫不在意,她淡淡地说道:“我当初不就是他外面的别的女人嘛,只是我这锄头挥得快,才把他从 Apple 身边撬走的。”
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连忙伸手推了推她,劝慰道:“别这样说自己啦,你和她们不一样的。你对黄子爵可是一往情深啊,我都知道你有多爱他。”
胡之菲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也爱我啊。”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释然,“他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可以一边和 Apple 结婚,一边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一段商业联姻里面,爱不爱的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只不过,他还是很在乎我,而且刚好 Apple 在留学的时候闹出了一些绯闻。所以,他才会悔婚的。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我吗?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他是爱我的呢?”
面对胡之菲的这番话,我选择了沉默。或许,女人在给自己洗脑这件事情上,一直都是高手吧。
我叹了口气,好像我们两个感情一直都不怎么顺利,就像一对同气连枝的苦藤花似的。
胡之菲见状,又反过来安慰我:“没事啦。他可以在外面撩骚和勾搭别人,我也可以咯。又不是非要知道一个人全部的秘密才可以爱他。只有把自己当做是受害者,才会觉得自己吃亏。不然,就是另一种自由。”
“自由?”我扪心自问,不由得想到自己在林浩眼中的身份。该不会是,他也只当我是其中之一,而不是全部?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说法。人类的婚姻制度早晚会走向崩溃。我不知道我们这代人会不会见证这一幕。但是现在多元化的关系越来越多了,也是事实。”胡之菲把目光转向窗外,“反正又没有结婚,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在追求casual relasionship。传统道德是上一拨人定的规矩,实际而言,法无禁止皆可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