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灵灵的手指轻轻蹭过小九鬓边柔软的鬃毛，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春水。
“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师父，你起来了吗？！”
门外羊牧之锲而不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单灵灵皱了皱眉，小声嘀咕。
“小九，你可千万别学你大师兄，成天催我去上工……”
“这样下去，为师得英年早逝。”
“师父！”
“来了来了！”单灵灵扯着嗓门应了一句，“我起来了！”
“那我在主殿等你！”
听着羊牧之的脚步声渐远，单灵灵狡黠一笑，满意地重新拉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傻子才赶着上工呢……”
“师父，我知道你又躺下了！”
羊牧之没走！
“啊——！”
单灵灵极其无奈的把脸埋进枕头，发出一声极具灵魂的尖叫，声音闷闷的，却成功让小九侧头看了她一眼。
“师父，再不起，我就进来了！”
殿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单灵灵气得头顶直冒青烟，猛地一掀被子跳了起来。
“我起来了！！！”
“羊牧之！你再催我，我就把你捆床三天，不准上工！”
“没用的，师父。”门外羊牧之笑出声来，“到时候让虎婉来催你。”
“我到底养了一群什么妖孽徒弟！”
单灵灵一边抱头哀嚎，一边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最后愣是抓出一个天然鸟窝造型。
“你们怎么都这么敬业？！”
“还不是为了报答师父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无微不至的教导之情啊。”羊牧之的声音透着憋笑。
单灵灵哑口无言，只能抱着头，对着小九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吗？”
小九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听见单灵灵这么问，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单灵灵只觉得自己要背过气去。
看见了她的白眼，小九赶紧换了个动作，点头变成了摇头，整个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用力地表示着否定。
“还是小九最好了。”
“……以后啊，为师就只能靠你来拯救了。”
单灵灵拖着软绵绵的身子，一步一挪地走向水盆，仿佛脚下绑了千斤重的沙袋，她胡乱地洗了把脸，草草梳洗一番。
她一向不喜欢使唤侍女，整个云蛇宫里，一个正经的奴仆都没有。
平日里做饭、洒扫、打理园林的，都是族中那些争着抢着想来帮忙的族人。
他们都喜欢这个年轻的小族长。
单灵灵性子温和，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却又对族人分外体贴。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永远把族人的安危摆在第一位。
正因如此，哪怕云蛇宫名义上清冷寂寥，其实从不缺人气与温情。
除了她的八个徒弟，宫中常有人自愿帮忙，甘之如饴。
勉强将一头长发梳顺，单灵灵换上一件素净的裙子，裙摆微扬，气质温雅又不失清朗。
走到小九面前，她蹲下身子，眉眼带笑。
“跟为师一起去听听吧？”
小九疑惑的看着她。
“哎呀，也没啥好听的。”单灵灵对着小九伸出手，“那些个老头子，就喜欢碎碎念一些家长里短，咱们腾蛇族也很太平，没什么要紧事。”
“只不过，他们每次都非要见到我才行。”
“小九，你就陪我去嘛。”
“不然放你自个儿在这里，我会很担心你的伤。”
单灵灵的眼神过于真挚了，小九实在是无法拒绝，它只能轻叹一口气，僵硬的挪动着身子，盘绕上了单灵灵的手臂。
“小九真好！”
单灵灵垂下袖子，小小声的欢呼了一句，推开门，走出了寝殿。
到了议事的主殿上，单灵灵就开始头疼了。
果然，所有的长老都在。
主殿最里面，是一张木雕的王座，说是王座又有点不合适，那是历代族长的座位，只不过在单灵灵之前，这里的座椅是用铜浇灌而成的。
后来，单灵灵嫌弃它又硬又凉，非要换成了铺着软垫的木椅子。
为了这事儿，那几个老顽固还念叨了她好久。
族长之位下面一步，羊牧之端正的站在那里，单灵灵的其他几个徒弟都乖乖的站在下首，老五兔沉沉正探头张望着她。
见到单灵灵走进来，兔沉沉嘴角勾起了笑容，俏皮的对着单灵灵挤眉弄眼。
小五这丫头，还是这么活泼。
真不愧是个小兔子。
单灵灵无奈地对她挑了挑眉，穿过了站成两排的族中长老，走向了自己的座椅。
“好了，我来了。”
单灵灵有些尴尬的坐下，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群：“你们久等了啊。”
“族长！”
率先从队伍中迈出脚步的，就是族中资历最老，性子有些急躁的陆执明，他年纪很大了，一头雪白的长发，看上去都有些干枯。
“族长，都说了少去人间界，这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宜，没了您怎么转啊！”
“大家没了我不还是在过日子吗？”
单灵灵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吐槽了一句，却被不远处的羊牧之听见了，她的大徒弟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咳咳。”
单灵灵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陆老，这些日子是我懈怠了，辛苦各位，可有什么要紧事？”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陆执明吹了吹唇边的胡须，气鼓鼓的站回到队伍中，却没有继续说话。
“额……”
单灵灵困惑地看着这群长老：“是有什么事儿吗？”
“师父，是这样的。”
羊牧之接过了话头，转过身来对着单灵灵抱拳行礼。
“近些时日，族中并无大事。”
“仅有有几件事，需同师父禀报。”
“你说。”单灵灵对他点了点头。
“第一件。”羊牧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折子，朗声说道，“近日，西城逐渐多了些许游人，自神界及妖界而来，诸位长老商议，决定在西城建商行，招待游人。”
“哦，可以。”单灵灵点了点头，“西城那边风景确实不错。”
羊牧之抬眼看了看她，继续说道。
“第二件，扶桑林中，有多棵老树枯萎，当前，树上金乌已迁徙。”
“啊？”单灵灵惊呼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无妨，族长。”
队伍中又有一位长老缓声接道。
“新树已然抽芽，生死更迭，轮回不息，这，才是扶桑林的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