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直靠在柱旁静观其变的羊牧之，终于清了清嗓子，出声打断了单灵灵与烛洺赫之间热络的对话。
“师父，今天请三位长老前来，是为了正事，咱们还是别耽搁太久。”
“哦哦。”
单灵灵立刻回过神来，提起裙摆快步走回桌前，招呼三位长老重新落座。
“来来来，我们继续说正事……”
“刚刚说到哪儿了？”
这时，烛洺赫也端起药碗，朝几人一拱手：“那小九便不打扰师父和三位长老议事，先告退了。”
他正准备转身，却被单灵灵喊住。
“哎，小九，别急着走啊。”
“嗯？”烛洺赫回头，看着她，“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单灵灵拍了拍身侧的椅子，眼神笃定地示意他过去坐下。
“这……”烛洺赫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腾蛇三老，“小九留下，是否不太妥当？”
“妥妥的。”单灵灵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徒弟，这次腾蛇族的祭奠葬礼我早就和你提过，你留下来听一听，说不定还能替我出出主意。”
“对。”
仇在庭也点头附和：“既然，你是昔日烛龙少主，眼界识见自是不同于常人，我们几位年迈之躯，有些地方未必想得周全，你若有见地，不妨直言。”
“来吧，师弟，别再纠结了。”
羊牧之也朝烛洺赫招了招手，语气颇为无奈：“赶紧的，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大师兄可真是个一心只有公务的家伙……
烛洺赫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也不再迟疑，几步走到单灵灵身侧坐下，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侧脸上。
“那是否能请师父告知小九，方才你们商议到哪一步了？”
“嗯……”单灵灵眨了眨眼，认真回忆了下，“仇老觉得，应当依照典籍中记载的完整礼仪来举办祭典，哪怕繁琐，也要一丝不苟。”
“可欧阳长老担心如此排场太大，恐引来有心人注意。”
“至于陆老嘛……”单灵灵看了眼坐在另一边的陆执明，“他更看重的是能否安抚战死英灵的魂魄。”
“这样啊。”烛洺赫微微点头，已然将几人所言理清于心，这些日子，还假装成一条小蛇的他，已经对腾蛇三老的脾性早有了解。
仇在庭是个笃信礼法的老先生，读书出身，行事一板一眼，却颇讲分寸。
陆执明火爆直率，心肠极好，是标准的武人性格。
而欧阳呈则更偏谨慎，做事保守稳妥，但总能顾全大局。
在脑海中快速权衡了几位长老的思路后，烛洺赫目光回转，落在单灵灵身上。
“我明白了，那……师父的想法呢？”
“我啊。”单灵灵微微后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觉得三位长老说的都很有道理。我确实想为那些牺牲的战士办一场能抚慰亡魂、也能凝聚人心的大典。”
“可如今局势未稳，实在不能太过张扬。你也清楚咱们现在的处境……”
烛洺赫点头：“前几日师父与我提起过，希望这场祭典，不仅是为战死将士而设，更是全族上下的一次共鸣。”
“无论是浴血归来的勇士，还是寻常百姓，都能参与其中。”
“对！”单灵灵用力点头，“可我又不能把所有人都带去扶桑林……总不能光让将士们参与，别的人全撇在扶桑林外头，多尴尬啊。”
“那不如……”烛洺赫眼眸微弯，手肘轻撑桌面，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换个方式试试呢？”
“换个方式……”单灵灵微微一怔，随即与他对视。
只一秒，她眼底蓦地一亮，猛地坐直身子。
“我知道了！”
腾蛇三老静静地望着单灵灵，目光中带着几分考量与期待，等她把思路完整说出。
单灵灵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平稳。
“这样吧，仇爷爷，扶桑林那边就依照典籍布置祭坛，您熟知礼法，由您来主持最为合适。”
“流程上我们可以做些简化，不必大张旗鼓，毕竟不打算让所有族人都前往。”
“陆爷爷，您就带着幸存的将士，还有战死族人的亲属们，一起前往扶桑林祭奠。”
“我们两人再联手主持祭礼，为英魂送别。”
“至于欧阳爷爷，”单灵灵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老人。
“剩下的百姓就交给您安排吧，他们不必前往扶桑林，而是由我们挨家挨户送上扶桑枝和扶桑酒，为他们布置家中的小型祭坛。”
“这样，每个家庭都能参与，也能缅怀英魂。”
“到了夜里，若族人愿意，我们便在夜色中为英魂送行，以扶桑枝为引，送他们回归族墓。”
说到这里，单灵灵目光一一扫过三位长老，语气缓了下来。
“三位爷爷，灵儿心中所想，便是既不失祭礼之仪，又不扰百姓之安，更不会大张旗鼓被外人知晓。”
“不知此法，可否行得通？”
“此法倒是妙极。”仇在庭微笑着捋了捋胡须，眼中带着几分赞许，“只是啊，灵儿你伤势未愈，若依这般法子推行下去，怕是要劳神劳力，吃不消啊。”
“没关系，我还能撑得住……”
“仇老请放心。”
单灵灵话还未说完，烛洺赫便抢先开口。
他笑意盈盈，眼神一直停留在单灵灵的脸上：“有我，还有师兄师姐们，我们都会护着师父，替她分忧。”
“只要小九在，定不会让师父过于操劳。”
腾蛇三老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终于答应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陆执明仰头笑了两声，声音粗哑中带着豪迈，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泛起了湿意。
“灵儿啊，有你在，真是我腾蛇之幸！”
“陆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单灵灵看着他，苦涩的笑了笑。
“还有一件事。”
“既然小九现在成了我的徒弟，那这次祭奠……我想为小九的族人留一个牌位。”
“让他也有可以祭奠，可以缅怀的去处。”
“这没问题。”
此话一出，三老皆没有拒绝，仇在庭点了点头。
“现在烛小九也是我们腾蛇族的一员了，所有事情，我们自然会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