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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大牢里,几个官兵给邱掌柜的手脚戴上镣铐,也不审问,将其粗暴推进牢房里,丢下句“老实点”当作警告便锁上门扬长而去。

等邱掌柜回过神,撑着肘缓慢坐起来时,牢房外哪还有狱卒人影?想到自己花了大价钱还没受到优待,不禁连连唏嘘:“唉。”

旁边离得近的两三个犯人转头看过去,发现其衣着奢华、体型富态,不像贫苦人家。眼底当时闪过贪婪,用关心的语气问:“胖子,你他娘的不会是第一回进大牢吧?”

“是呀。”邱掌柜不嫌弃几人面容污糟邋遢、衣衫破烂,还散发着馊臭味,转过头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

“犯了什么事啊?”几人又问。

邱掌柜耸耸肩,面露苦色,“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啊?!”牢房里惊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你们别不信,我说的可是实话!”邱掌柜急了,费力抬起手指向外面,讲述起经过:“今夜子时快末,我正和第十二房小妾干些传宗接代的大事情呢,突然官兵破开大门……”

该说不说,邱掌柜确实有几分说书天赋,本身平平无奇的经过,被他说得波澜起伏,引人入胜。

一众囚犯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讲完他用懵懂的语言询问“你们说我能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吗?”,方才回过神来。

几个人瞪圆双眼面面相觑,表情尽是疑惑,他们同样想不明白,为何邱掌柜会被抓进来。按理说如此八面玲珑的人,做完脏事,哪会连屁股都不擦干净?

静默小一会儿,躺在角落里的老犯人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体。幽幽眼光直射邱掌柜,开口解惑:“你不是犯了事,而是得罪了人……”

“什么?!”邱掌柜大惊失色。

但还没等他细细问询,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两个狱卒快步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左右各抬一臂将其拖出牢房,架着往刑房走去。

“喂!喂!喂!你们想干什么?”离刑房的距离越来越近,刑具黯淡的金属光芒似乎已到眼里,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不断大声呼喊。

左边的狱卒被喊叫声吵得烦心,忍不住低声呵斥:“叫你妈的丧呢?闭嘴!”

“你、你们,你们要、要带我去哪?”想到刑房里的各种刑具,邱掌柜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不由自主渗出层层细汗。

他可听说过,有武功的硬汉子进去再出来都只剩下半条命。自己养尊处优多年,身子骨早虚得不成样子,要上遍刑不得死在那?

再加上刚才老犯人所言:自己因为得罪人而进的大牢。邱掌柜心里的委屈和害怕齐齐爆发,挣扎得愈发激烈。

两个狱卒没了办法,只好合力按住他的双手,由先前的架着走变成押着走。

“王八蛋!狗日的你不是上下打点过了吗?怕个你奶奶屁呢!”狱卒骂道。

“那是刑房!我能不怕嘛!”邱掌柜声音里带着哭腔。

“废话!有大人要审你,不去刑房去哪?”狱卒边喘着粗气,边出声安抚。

“啊?审我?”邱掌柜劲头一松。

趁此机会,两个狱卒连推带拉将其拖进刑房,用麻绳绑在十字木桩上,随后快步跑出去复命。

片刻,赵就、和知府、刘通判以及白虎、姜千户无人走进来。看到被几条粗麻绳五花大绑、镣铐都没卸下的邱掌柜,刘通判难免哑然长叹:“唉,这些狱卒真是……”

赵就倒没有理会那些细枝末节,拉了把椅子到邱掌柜面前坐下,沉声问话:“邱掌柜的,你可知罪?”

“赵、赵大人,我、我不知道。”邱掌柜摇摇头,表情里既有茫然,也有害怕。

“呵呵,到这时候还敢嘴硬?”赵就从怀里拿出那张“罪状”,举到他面前,“上个月初八,你恶语诽谤君上,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完纸上所陈罪状,邱掌柜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早将刘通判进来前的提醒忘了个一干二净,下意识叫屈:“大人,冤枉呐!这只是躲雨时随口而出的牢骚,没有诽谤君上之意啊!”

“胡说八道!你分明是早有预谋,假借牢骚,出言诽谤皇上。好在本官与诸位大人细致入微,才能识破你的小伎俩!”赵就装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斥。

邱掌柜听得冷汗直流,急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支支吾吾否认:“不,不……”

没等他话说完,赵就冷哼一声:“还不认罪?我看你不到黄河心不死!”

转头给刘通判使了个眼神,接着严肃说道:“皇上以仁治天下,本官自然不敢做损坏圣名之事。这样吧,再给你点时间仔细想想,如果还嘴硬,必上大刑!”

话毕起身带头走出刑房,其余四人紧随其后。

眼见五人先后出去,邱掌柜的心跌到谷底,眼泪如同断线珠子,一滴接着一滴,很快从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正在这时,刘通判去而复返,走到他面前骂道:“别哭了!唉,不是我说,你他妈的真是比地里的猪还蠢!”

“刘大人……”邱掌柜抬眸看清楚来人,连忙止住哭声。

刚想叫冤,却被刘通判打断:“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管问什么,一概回是认下来!”

“恶语诽谤皇上,那可是要杀头,我哪里敢认下来啊……”邱掌柜的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委屈巴巴说道。

闻言刘通判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咬牙切齿骂道:“猪!你他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猪!还杀头的大罪,你他娘的以为自己很有身份吗?值得赵大人这个圣上面前的红人特意关注?”

“再说了,要真想治你的罪,你已经在荐送京师了路上了,哪还轮得到我们来审你?”

“那刘大人您的意思是……”邱掌柜有所明悟,连忙询问。

刘通判露出欣慰的表情,凑到他耳边笑道:“赵大人是想把你当作一个引子。”

解释完他不再多言,背着手迈步往刑房外面走去。片刻,五人先后走进来,依旧是赵就率先开口问话。

不过,这次他的语气不像先前那般冷冰冰,反而和声和气,“邱掌柜的,考虑清楚没有啊?”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是、是,小的确实是恶语诽谤君上。”经过刘通判提醒,邱掌柜也咂摸出些许味道,便想也不想果断应下。

“这就对了嘛!”赵就严肃的脸上露出微笑,翘起二郎腿拍手称赞。

“来人呐,放邱掌柜下来,手脚的镣铐也都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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