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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倒是比这小子机灵许多,以后若是见你家长辈带着你,呵呵。” 张鹤龄笑了笑,似是意有所指。

“那就,先行谢过前辈了。”那小子一喜,深鞠一躬,做了一个十足十的礼。

而张鹤龄可明显见到,那被拽住的小子,脸庞分明扭曲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似是有恼怒之色一闪而过。

这种熟悉的神色,让他有些许得意。

只有这种令世人所不喜的态度,才会令他张鹤龄所欢喜。

他一向讨厌道德君子。

喜欢卑鄙小人。

“好了,你方才所说,那锦衣卫与诏狱,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大师是关进了大理寺监牢吗?”

“前辈且容我一一做答,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听闻这大觉寺的大师,乃是由几名锦衣卫中人所抓,锦衣卫抓人,自然关的地方得是诏狱,这大理寺监牢,也不过是大理寺后来接手而已,明面儿上官告,全可当胡诌来听,当不得真。”

“原来如此,你们可知道是哪个锦衣卫抓的人?”

“听说,我二人也只是听说而已。”

“明白,老夫明白,只是问来自己要知道,好去搭救搭救老和尚而已,绝不会与你们有任何关系。”

说话那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声音还是不自觉的低了下来“我听闻乃是当今陛下潜邸时期旧臣之子,如今在锦衣卫中仍有百户一职的陆斌所为。”

陆斌?这个名字他张鹤龄听过,但他并不是很了解,或者说当今圣上,兴王府时的旧臣他都不大认识,似乎这些旧臣从没有出现在陛下的神身边过,倒也有一个厉害的人,他认识那个人叫袁宗皋,现在乃是陛下身边左阁大学士。

其他的什么,他的确一个都没有碰到面过。前一段时间他还因为这件事而感叹过,当今陛下当真有御下的好手段,就让一些骤然得富贵的人坚守了他的命令。

不要小看这件事,这很不容易,他张鹤龄活了这么长时间,人不能将自己的管事以及下人摸透,而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有如此多的忠诚下属了。

这其实与他猜忌,善妒,贪婪的性格有莫大关系,历史曾无数次证明过,一个见小利而忘义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成就不了一番大事的。

言归正传,张鹤霖此时正在思考

他在想,陆斌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破坏关于觉寺的生意,这难道是来自于陛下的旨意吗?这有没有可能涉及到后宫之中自己亲姐姐与当今陛下的生母之间相互争斗。

“只不过是当今陛下旧臣之子而已,难道仗着这层身份,他就可以在京城如此行事行为如此荒谬不堪吗?”张鹤霖直接露出一副愤慨的表情。好似真是与那大觉寺的老和尚有不菲的交情一般,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味道。

“ 老前辈您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叫陆斌的锦衣卫百户,人家的背景可硬着呢!”眼前一名小子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冷笑之声,比憎恨的表情跃然于脸上。

“这倒是奇了,难不成还有什么身份比陛下潜龙时旧臣之子这个身份还要大吗?”

“当然有,此人还是陛下乳母的儿子,自幼陪伴陛下一同长大,听闻陛下连自己亲生母亲派来服侍他的太监都不信任,嘟嘟独独却只信任这一个人。”

张鹤龄一下子漠然,眼中有莫名之光闪动。

“可否告诉老夫,你二人是怎样知道这般隐秘的消息?总归不会是锦衣卫中的探子吧?”

“老前辈休要胡言乱语,我二人来清清白白人家,手不染脏污,脚不踏浊地!正是读圣贤书,听圣贤言,将来考个好功名,正式要仿效翰林院诸位大人们,学前贤于少保,恰要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怎可与那刽子手有任何沾染呢?”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这……”

张鹤龄一看这犹豫的模样,立刻心中有了判断,这内中肯定是有隐情。

他也不犹豫,怀里又掏出了一叠银票。

“这两叠,正经都是晋商商行的通票,加起来可兑换两千两白银,老夫只最后问这一个问题,问完便走了,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得你,到时候老夫自去救慧空老师傅,不甘心你俩这小辈任何事情。”

“好,还请您附耳过来。”一年轻人咬了咬牙。

这却让张鹤林老大不情愿,因为他人正在马车之上整个身子探出去一半,才勉强把耳朵附在年轻人面前。

“大理寺少卿黄伟忠那一封奏折上书之后,陛下召去了阁老在那文渊阁二楼议事,陛下与梁储梁阁老,蒋冕蒋阁老之间,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一些言语是想不叫人听见都难。”

张鹤龄听完目光一敛,再也没有对于两叠银票的痛惜之情。

“老夫明白了,再会!”说完这句话,他手指头直接敲了一敲车缘,这一敲敲的重,驾车之人立时明白了自家主人的意思,车轮儿咕噜噜转动起来。

张鹤龄也将头缩回到车窗之内,隐约间又听见传来这样的对话。

“兄弟学兄,与这个人说如此多的事情,你就不怕……”

“怕个什么劲儿?当时在文渊阁的臣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岂能找到你我二人头上?”

这番言语直接让张鹤龄的心情有些烦躁起来,他讨厌别人将他当傻子。

毫无疑问,梁储,正在将他当成傻子来糊弄。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就他张鹤龄,还要花钱来买才能勉强知道的事情,这不是被糊弄了是什么?

“走,回府!”

淡淡吐出这一句话之后,感受到马车正在转一下,他开始闭目思考起应对之策。

梁储这个人他当然不打算对付他。

即便他隐瞒了很多东西,但双方仍处于互利互惠的关系。

对方需要自己以及自己的人脉为它扩大影响,壮大声势,从而在内阁之中前进一步。

而自己需要这位阁老做先锋,大力这件事上,任何一位阁老都是不可或缺的,而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阁老则更为重要。

这事关自己张家,在这一朝的逍遥日子。

只是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算了。

他觉得这件事象征着陛下在锦衣卫内的触角正在朝京城范围内四周蔓延。

陛下的奶兄弟。

这个词虽然听着新鲜,但张鹤龄觉得再加上锦衣卫百户这个官职之后,这与陛下本人几乎可以画等号。

而大觉寺那是他张鹤龄的生意这件事情,就极有可能是陛下授意的了。

按照他对于锦衣卫的了解,这帮人与御马监的太监,东厂的番子们,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陛下的心意在哪,他们就朝哪个地方使用力气。

因此对于大觉寺不进行调查了解,没有陛下的许可同意,他们不敢这么做。

而大觉寺童子买卖这种生意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他张鹤龄家的东西。

毕竟自己的亲弟弟张延龄,与慧空老和尚,曾多次接触,打的都是听老和尚讲经说法,所以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而既然知道了,有他张鹤龄的存在,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么不管陛下的目的是什么,张鹤龄都会且只能会当做,陛下是要对付他张家,是要对付他姐姐张皇后的态度来出对策。

思考到这张鹤龄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陛下的意志就算是再重要,也抵不过他张家的命运的重要。

不一会儿张鹤龄的马车就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下了马车之后,他立刻召集了自己的管家管事以及仆人们。

远处乌宅之内,隐隐约约还传来自己弟弟张延龄发泄情绪的声音。

那是不断踢翻桌椅,砸碎瓷杯的声音。

家里人几乎都围绕着这位二爷在转,这使得他的命令发出去之后,一时半会儿竟然得不到回应。

一股子暴虐的情绪突然浮现在他的心中,他直接大踏步走向自家的厅内,这正是自己弟弟张延龄声音传来的地方。

场地之内此刻已然已经多了一具尸体,那尸体衣衫不整,上面布满了鞭痕以及拳脚打出来的淤青,显然这个人是被活活殴打致死。

这在他张家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用说张延龄,就连他张鹤龄如果脾气上来了,也是要打死一两个人才能稍微平息一些。

二人都是暴虐的性子,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怎样出现的,他们的父亲没有,他们的长姐也没有,似乎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有这种性子。

而张鹤龄也没有半分想要忍耐的心思,他那股火气冲上脑门顶之后,直接拿过桌子边上,被张延龄放在一边的鞭子,毫无犹豫,啪!一声,狠狠抽在张延龄背上,一道血痕直接出现,鲜血哗哗流淌,瞬时间染红了衣背。

“啊!!!张鹤龄,你疯了!打我!”

“我叫家里下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来?”

“我正教训着呢,你瞎眼了吗?”

“那你就是讨打!”

张鹤龄举起鞭子便要再打。

四周众人,包括两兄弟的妻妾子女都惊惶的冲上前来,也不敢拦着家里大爷,只能充当挡箭牌,挡在二爷身前。

这亦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是这个家活命的法则。

二爷挨了兄长的打,怒气只会发在其他人身上。

谁这个时候没有护着,谁待会儿就是被发泄的对象。

所以说,虽然衣食住行比外面人要好上许多,但实际上都是挣命的可怜人。

“你们谁都别拦着!我看他能打死我吗?”

张鹤龄毫不犹豫就是一鞭子抽过去,用了狠力气,最边上一样貌清秀的小厮倒了血霉,直接被鞭梢打中了脸颊,半边脸皮子都被抽开了花,一下子变得狰狞极了。

“你打他作什么!”张延龄一下子急眼了,就要跳出来,去抓鞭子。

“大觉寺的事情重要?还是你小厮重要?”张鹤龄终究是要比其弟弟多几分理智,打了两下,也没打死人,把鞭子一扔,恢复为冷漠模样“福根,富贵,去把仓库里字画珍宝备上三份,送往少卿黄伟忠,礼部侍郎王琦,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何慎言,就说我张鹤龄要过寿,请他们三位老友一叙。”

言罢,便是向着书房而去。

步伐行至中途,张鹤龄突然顿住,看似十分平静的回过头来,用极为冰冷的语气又道“我待会儿来取茶,若还有一人,在这客厅之内,赏十鞭!本老爷亲自来打!你张延龄也不例外!”

顿时整个客厅之内的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逃也似的飞奔起来,那些个妻妾女子,个个如同鹌鹑一样,直接缩入了自己房间之中,不出来。

张延龄望着自己兄长远去,口中尤不服气,仍嘴硬两句“你们就不该拦着,我看他是不是敢把我打死!”

说着他站起来,又叹息着,把那护在自己前面,现在破了相的清秀小厮,一把给扶了起来。

“你拦着作什么呢?你看这脸,真叫爷好生心疼,这破了相貌,叫爷该怎生是好呢?”

“爷,这是小的该做的事情。”

这原本清秀,现在一说话都显出几分狰狞的小厮,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掉落,紧接着便听见张延龄吐出一句叫他浑身发冷,偏体生寒的话来。

“既然破了相,就在给爷作最后的贡献吧。”

“您这话......”

“元宝,去把他腿脚各锯掉一只,甩到迎春坊去,看能不能挣到银子,郎中就不必叫了,死便死了,就这样吧!”

那小厮尖利嚎叫起来“爷!爷!您说过的!您说过,我是不一样......”

“我的话,你也当真,把他嘴堵上。”看着嘴被堵上,而呜呜乱叫的小厮,暴虐的情绪得到一丝释放,张延龄终于笑了出来,十分猖狂对着便道“本来也就打算玩玩而已,玩的腻了,就丢去绿柳巷子买了,谁叫你破了相呢?”

地上拖出一道冗长的痕迹,到了最后,是一些斑驳的血迹,那小厮心中的恨,叫他拖在地上,直接就把脚脖子给磨破了,却一点儿用也没有。

而整个张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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