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通往东京的高速公路。
车内寂静。
林决明闭目养神。
表情平静。
指尖无意识轻敲膝盖。
副驾。
武藤光子坐得笔直。
眼眸扫过后视镜。
“进入东京都区界。”光子声音平稳。毫无波澜。
林决明睁眼。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
灰色楼宇拔地而起。
玻璃幕墙反射冷光。车流变得密集。
喧嚣声透过隔音良好的车窗隐隐传来。
叶山的海风与宁静被彻底甩在身后。
钢铁森林的压迫感瞬间回归。
隔了一个多月回东京，忽然有种不习惯的陌生感。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是疲惫。
是切换状态的调整。
“直接去针灸馆？”光子问。
“先回公寓那边放行李。”林决明道，“然后再过去针灸馆看看王师傅情况。”
“明白。”光子方向盘一打。
车辆汇入更拥挤的车流。
…………
我妻公寓。
熟悉的街角。
车刚停稳。
公寓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拉开。
一个小脑袋探出来。
随即是惊喜的尖叫。
“啊——！！大林先生！是大林先生回来了！！”
小岛杞子像颗炮弹一样冲出来。
拖鞋都跑掉一只。
紧接着。
小岛苏子出现在门口。
脸上带着克制的惊喜。
“杞子！慢点！……欢迎回来，大林先生。”
五十岚野艾靠着门框，嘴里叼着pocky，抬手懒洋洋挥了一下。
“哟，boss，度假结束了？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
眼神却仔细打量他，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完好。
我妻菊苣系着围裙从厨房匆匆出来。
手上还沾着面粉。
温柔的脸上绽放由衷的笑容。
“林君！欢迎回来！正好在做炸猪排。快点进来吧。”
热闹的声浪瞬间包围了他。
带着生活的烟火气。与叶山的静谧截然不同。
林决明嘴角弯了一下。
“嗯。我回来了！谁有空，来帮忙搬行李吧！”
杞子已经叽叽喳喳围着他转。
“叶山好不好玩？有没有带礼物？海是不是很蓝？有没有遇到漂亮小姐姐？”
问题像连珠炮。
“杞子！”苏子拉住妹妹，略带歉意看向林决明。
“没事。礼物肯定有的，等一下就拿给大家。”林决明摇摇头。对菊苣道：“麻烦你了。菊苣。我正好有点饿了。”
“一点都不麻烦！”菊苣连忙摆手。“快进来。休息一下。马上就好！”
光子沉默地开始从后备箱卸行李。动作利落。
无视了周围的喧闹。
林决明被女孩们簇拥着走进公寓。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食物的香气。
淡淡的花香。
还有女孩们身上不同的护肤品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
这里是东京。是“家”。
也是漩涡的中心。
…………
简单安顿后。
林决明没多停留。
“我得先去趟针灸馆。”他对菊苣说。
“不吃点东西再走吗？”菊苣关切地问。
“回来吃，很快回来。”他拿起外套。“光子。”
光子无声出现。
如同影子跟上。
杞子趴在门口挥手：“早点回来哦大林先生！给你留最大块的猪排！”
…………
王氏针灸馆。老街依旧。
招牌略显陈旧。
门廊打扫得干净。
推开门。
风铃轻响。
馆内弥漫着熟悉的艾草和消毒水混合气味。
有点沉闷。
王师傅正戴着老花镜。
对着一本泛黄的医书愁眉苦脸。听到铃声抬头。
看到林决明。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惊喜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林！你可算回来了！”他放下书快步走来。
气色确实有些疲惫。
“王师傅。”林决明点头。“您没事吧？”
“老毛病。不妨事。”王师傅摆摆手，压低声音：“主要是那位病人……唉。有点棘手。”
他引着林决明往里走。
“病人上午刚走。发作了一轮。看着都遭罪。”
“什么情况？”林决明问。目光扫过诊室。
“姓吉村。男。四十多岁。说是程序员。”王师傅皱眉，“症状很奇怪。突发性剧烈头痛。伴随视觉扭曲和肢体短暂麻痹。医院查不出问题。认为是偏头痛或压力所致。但用药效果很差。发作越来越频繁，所以才会找来我们这边。”
林决明眼神微凝。
“脉象如何？”
“弦紧有力。如按琴弦。但尺部沉取略显涩滞。”王师傅描述，“舌苔薄黄。舌尖红。像是肝阳上亢。风火窜动。但又有点不对……”
“发作时有什么特定诱因或规律？”林决明追问。
“问过。他说好像……盯着电脑代码太久容易诱发。但也说不准。”王师傅叹气，“我试着针了风池、百会、太冲。当时缓解一些。但很快又复发。”
林决明走到诊床边。
“听起来不像简单的肝风。下次他什么时候来？”
“明天下午预约了。”王师傅道，“就指望你了。小林。我这老思路。怕是绕不出来了。”
“我会想办法的。”林决明拍拍老师傅的肩膀。“您先休息。病历给我看看。”
王师傅连连点头，去取病历。
林决明站在原地。
片刻，王师傅递来的厚厚一叠病历。
纸张微黄，带着老式钢笔的墨迹和反复翻阅的痕迹。
林决明快速浏览，眉头越蹙越紧。
病历记载：
吉村，男，四十二岁，系统架构师。
主诉：突发性、剧烈搏动性头痛，集中于右侧颞部及眶后，发作时伴随闪光性暗点（视觉先兆）、短暂性右侧肢体麻木无力、言语轻微含糊。
发作频率：近一月从每周一次增至几乎每日一次。
持续时间：半小时至数小时不等。
西医检查：头颅ct、mRI（-）、脑电图示轻度异常放电（非特异性）、脑血管造影（-）。
诊断：顽固性偏头痛伴复杂先兆。
用药：多种强效止痛药、钙离子拮抗剂、抗癫痫药物（试验性使用），效果不佳，副作用明显。
王师傅的诊疗记录：
脉弦劲而数，左关尤甚，如按琴弦，重按稍涩。
舌红，苔薄黄欠润。
辨证：肝阳上亢，化风上扰清窍，兼有瘀血阻络。
治法：平肝潜阳，熄风通络，佐以活血。
针刺：风池、百会、太阳、太冲、合谷、三阴交等。方药：天麻钩藤饮合通窍活血汤加减。
真不愧是老师傅，这病历记录也太详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