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你真很努力了。”
姬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为了我，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这个意思，林芊桐也不是听不出来，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奇妙的被安抚了下来。
“……杀人什么的，我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每一个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杀人，好像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我、我有些没办法适应。”
心里越来越无措，也越来越委屈。
也许是夜晚使人感性，所以她的鼻子越来越酸。
这些事情对于姬晟而言其实是难以理解的。
他第一次杀人是在通胡山脉，几个成年但修为低微的修士欺负他年幼，想要将他当做诱饵。
当时他没有犹豫，利用了引兽粉反坑了一把这些家伙。
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魔兽将那几个家伙拆吃入肚，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他需要感到愧疚吗，他需要感到不安吗？
至少姬晟是不会的，这样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
林芊桐杀死的那两个人是姬家的走狗，更是绑架霜月的犯人之一，没人逼他们这么做，这是他们被利益驱动自己的选择。
为此，他们吃香喝辣，在清河城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
承担了这份好处，自然可能承担风险。
姬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关心这些人。
被掠夺，反抗，然后活下来，这就是规则。
打个比方，如果这次自己仍旧弱小，没有实力反抗，那么承担死亡后果的人就是自己了。
但是，看着满脸写着委屈巴巴的小女孩，姬晟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听她小声的啜泣。
林芊桐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好好的释放了自己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迷茫和恐惧。
“对不起……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过了很久，迷迷糊糊已经快要睡着的林芊桐听见姬晟在自己的耳边小声说。
然后她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说？”
以为林芊桐已经熟睡所以正打算离开的姬晟脚步一顿，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
“桐桐还没睡着？”他垂下眼睛，扯开话题。
林芊桐思索了片刻，然后不确定的开口：“难道是因为葛爷爷的事情……”
她只能想到这一点。
姬晟有些无奈的笑了下：“葛爷爷、霜月，还有你，总会被我牵连进麻烦的事情里……我觉得自己挺像是灾星的。”
话里带着点调侃和几分的意兴阑珊。
“你没事吧？”林芊桐有些吃惊。
今日，这孩子表现出来的理智稳重已经让她叹为观止，不曾想，他还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没事。”，姬晟尽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以调侃的口吻慢慢说道，“平日里我不说，但其实心里总是愤愤，我父亲为了清河城，与通胡山脉魔兽死战不退，一人守护一城，结果呢……
这整座城，有谁念了我父亲的好？大伯狼心狗肺，虐待打压于我，这城里的百姓更是对我避之不及。
有时我都在想，我父亲到底为什么要拼上命去救这些人？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让他去救？”
说到这里，姬晟苦笑一声：“可是这些人做的才是对的啊……没和我扯上关系，活得好好的，只有葛爷爷……
葛爷爷原本有个儿子的，还是个有些天赋的修士，只是儿子儿媳都在兽潮里糟了难，当时我父亲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却还是承了我父亲的情……他一直都很疼爱我，将我当成亲孙的那种。
和桐桐一样，他知道我性子别扭，不喜欢承别人的情，所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我曾想这份情谊日后无论如何也要厚报。
可是……也许我真的有些没用吧。”
虽然语气仍旧平缓，但林芊桐还是从少年的表情里瞧出了一丝端倪。
到刚才为止，林芊桐从来没有去想，为什么大半夜的，姬晟会在外面晃荡。
只是现在，看着姬晟比平时要更加明显的双眼皮，林芊桐忽然就明悟了。
原来会在夜里哭的孩子，不止自己一个啊。
男孩子的自尊心出奇的强，姬晟更是其中佼佼者，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姿态。
在自己撞到他之前，他是不是一个人躲在了门后面，偷偷摸摸的哭？
然后发现自己的身影，立刻就收敛起了情绪，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上来安慰。
林芊桐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一口气吐出，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面对自己在乎的人的时候，姬晟真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呀。
“哥哥，你什么错事都没有做。”林芊桐坐起身来握住了姬晟的手。
看在被他安慰了的份上，她也来安慰安慰他吧！
“所以你不应该想这样的问题！造成问题的元凶睡得正酣，你却在这里辗转反侧，质疑自己……这不是很亏吗？”
林芊桐慢慢的点着自己的嘴炮技能：“不要跟我说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类的鬼话，要找也给去找那个杀了伯仁的人的麻烦呀，一天到晚生自己的气算什么道理！”
姬晟微微一怔，嘴角上扬了一些：“我们桐桐说起别人事情的时候，真是字字珠玑，很有成算呢，怎么轮到自己的事情，就那么看不开呢？”
这听着真不像是夸奖，林芊桐移开目光，有点尴尬的说：“那当然，旁观者清，就是看别人事情的时候，才能说出一段一段的道理来。”
半晌，她又有些别扭的继续说：“反正你不要难过了，什么牵连不牵连的，我想帮你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我也好，葛爷爷也好，我们都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林芊桐伸出了手，学着小时候自己的母亲安慰自己的样子，不太熟练的抱住了姬晟的身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所以，不要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