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星域的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一团金蓝色的光晕静静扩散,并且扩散得越来越快。
初时每秒只增大一个恒星的体积,而现在每瞬间都扩大小半的星系。
也幸好这黄昏古界足够大,足够死寂。
否则这短短时间,不知多少生灵寂灭。
无穷无尽的繁育命途能量涌来,被苏辰快速融合消化。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块块的权柄。
它们断断续续而来,不遵从线性或者指数性的增长。
好像是拾荒一样,深山老林什么都没有,热闹沙滩上到处都是。
这些碎片拼凑成一棵残缺的树形,并快速的完善着。
苏辰有所明悟,或许是基于此方宇宙虚数之树的形状,这权柄完整时的样貌是一个树形。
他多出许多能力,在繁育命途的范围内近乎言出法随。
更重要的是,他的意识随着权柄到来而不断拔高,视野穿越星系间的虚数屏障,扩散到宇宙各处。
这类视野似乎能看到一切,但又在各处有着黑洞般的遮挡。
哪怕到了最终,他吸纳权柄到极限,有些信息黑洞也是不可探知的。
这终究是殒落星神的遗留权柄,永久缺失了至少一半。
苏辰沉醉在力量的提升之中,这样的提升实在太快且太轻松,简直是疯狂!
力量上每秒都是星系级的提升,本质也变得越发坚不可摧。
他不可能放过这一次提升的机会,要尽力将每一块繁育的碎片都吃进肚子。
以黄昏古界为中心,一种波纹穿透虚数屏障,向宇宙无休止的扩散,呼唤更多的权柄来投靠。
繁育的残余神体纷纷响应,要与新神融为一体。
……
玉阙仙舟。
无数仙舟人仰头望天,心中震撼。
青玉作阵基,天光以为带。
玉阙仙舟于仙舟联盟中有收集情报、策定军机的职能,星系般庞大的仙舟整体都有精密布置,时刻都在演算未来、窥探命运。
而此刻,天空极光穿梭不止,重重天环显形往复转动,辰星明暗不定。
正是将全部力量用于推演,诸如十洲光反隐矩阵、瞰云镜等等重器全力开启,助力司辰宫中的推算。
哪怕不久前方壶仙舟遭劫,损失不可尽数的时候,也未曾有这般严肃吧?
却不知,两位在仙舟罗浮搅动风去的重犯不久前被押到此处受审。
一者为云骑军传奇剑首镜流,现任神策将军景元的师父,堕入魔阴身后造下不赦大罪自逐星空。此际归来,元帅华也要侧目。
另一个异域来客罗刹也非寻常,曲折经历放眼宇宙倒是无甚稀奇,但仅仅是他身后的一口黑棺便值得此等大动作。
其内仙舟所称蝗螟祸祖的孑遗,即是繁育星神殒落后的部分神体。
这两位又狂言要屠掉寿瘟祸祖,事关帝弓司命及仙舟上下的矢志夙愿,不得不谨慎对待。
不久前,又有规道司命于匹诺康尼意图复辟,却被一位陌生强者反掌破灭。
此间风雨如晦,天道难明,仙舟联盟自要重视。
“元帅,星海间风云变幻,又有不轨者复返仙舟心怀妄念。”
戎韬将军爻光满心忧虑,叹道:“此际危急存亡之秋,仙舟联盟恐难独善其身。”
“属下惭愧,便是倾尽玉阙仙舟之能,也看不清仙舟未来的道路。”
她一生经历大事无数,见证不止一位令使殒落,看到一位位天骄再领风骚。
但此时感到风雨欲来,一颗看遍事实的玲珑心,此时困顿难定。
演算结果与此前数次没有太大区别,未来一片混沌。
她演算其他以做尝试,倒是算出几个绝灭大君的马脚,但那无关终局。
仅她的一点预感,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次的星海变动,可能超出她的想象。
“人力有穷时,你不必挂怀。”
华秀美威严的脸上一片沉凝,宽慰道:“天命难测,帝弓司命尚有未决之事,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仙舟联盟不是怯战的弱者,任他天倾地覆,我等枕戈待旦也就是了。”
“事在人为,我想总有一线生机。”
她扶住一柄长剑,散发淡淡静气。
戎韬将军从来雷厉风行,决策如电,外人眼中高深莫测,有侵略如火、难知如阴的威严。
如今在她这里表现忧虑,足可见压力之大。
但她作为仙舟元帅,却不能有一点怯懦的表现。
“是我失言了。”
爻光神色一正,将忧虑深藏。
作为仙舟联盟的大脑,玉阙万万不能失态。
先前表现若是被外人所知,恐怕要引起一片恐慌、
她恢复冷静,对华说道:“元帅,匹诺康尼的变故我推算不清,对那位陌生强者所知甚少。不如静观其变,之后派人稍作联系以为试探。”
“恰好罗浮和苏辰都跟星穹列车关系融洽,景元进退有度,符玄心有机宜,这件事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她眼中数据流动,罗浮仙舟遭劫的全过程都了如指掌。
符玄前来述职,如今还在仙舟。
所说所见颇有疑点,建木因星核能量爆发必是有内鬼作祟,不干好事的星核猎手引得星穹列车帮助罗浮渡过难关。
虽然看上去罗浮已经不能信任,但她已然明辨是非,相信景元所述全部属实。
“他们两个啊。”
华抱胸思考片刻,微微点头:“确实适合做这件事。”
“不过罗浮前有建木之祸,受灾甚广。许多长老对他们的陈述也颇有疑虑,这件事稍缓一些。”
“遣天击将军飞霄、将军怀炎,趁着诸天演武仪典过去看看,打消那些长老的疑虑,也看看罗浮恢复得怎么样。”
“有内奸作乱,也好叫他们出一份力。”
“之后,再让景元、符玄去做这件事吧。”
仙舟并非铁板一块。
所有天将都相信景元的清白,但老人们的怀疑也有道理,也要照顾。
“明白。”
爻光立刻玉兆传信,心中松了口气。
元帅果然英明,没有受到那些愚昧之人的蛊惑。
若将军和太卜都不能信任,那也就没什么人可信了。
爻光再说道:“再者,就是罗刹与镜流所言屠神大事。”
“虽是妄念,却有几分道理。以螟蝗祸祖的神体为引,很大可能对寿瘟祸祖起效用,能助帝弓司命一臂之力。”
“螟蝗祸祖与寿瘟祸祖为神龙司命分化的传说,有相当的可能性。两位祸祖,应有相应的生克关系。”
她对于镜流,也是刮目相看了。
或许真能凭这一计划,立下大功业。
赎清从前罪孽,完成自我献祭。对于镜流来说,也能放下过往,达成解脱了。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华皱起眉头,心中也是难定。
消灭寿瘟祸祖是仙舟夙愿,不可能将这机会错过。
但涉及另一位祸祖残余,难保不是又一次灾殃。
“……”
爻光一片沉默,也知道这事不好决断。
而恰在此时。
司辰宫外一同受大阵审讯的罗刹、镜流有了异动。
罗刹身后黑棺震动不停,仿佛受到感召。
“怎么回事?”
镜流神色大变,疯杀之意几乎不可抑制。
这棺材中的残躯是她复仇关键,绝对不能出事。
“我不知道!”
罗刹死命压住棺材板,脸色狰狞。
这东西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犯病?
这里可是玉阙仙舟的核心处,仙舟绝对的重地。
若在此处爆发大乱,他们百口莫辩。
别说去报仇,那是万事皆休!
“繁育星神,也要复活吗?”
罗刹震撼莫名,压死棺材板。
就是复活,他也要压死这一块。
否则,他的计划,他的筹谋,一切成空。
咻!
一道神光终究是洞穿棺材,射向天穹。
玉阙仙舟重重大阵显化,重重大阵又被洞穿。
星神之力,几乎不可阻挡。
只见那神光划破星际,到不可知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