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冬至来，言踏轻雪归。
阴沉了整周的天，像块浸饱了墨的棉絮，把傍晚的光压得昏沉。
陈最走出办公大楼，风裹着点凉意在脸颊扫过，才忽然瞥见路灯下有细碎的白。
“下雪了，”
雪很小，星子似的，沾在大衣领口就化了，留一点湿凉的印子。
刚走出单位楼，雪絮便密起来。
陈最抬头，任由雪花打在脸上，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
街道上小孩裹着厚厚的衣服，伸手去接天上的雪，小手一抬，雪就化了，又咯咯地追着飘飞的雪片跑。
“到处都是饺子香，我都饿了，”
陈最笑了一声，“那就走快点吧，家里饺子能让你吃个够，”
“好...”
李易侧眸看向陈最，笑着说：“书记，今年您能正常休假吗，”
陈最叹了口气，“今年怎么也得回家过年了，”
慕容恪和虞归晚已经回来了，还有三个孩子呢，也得陪一陪。
“我二十九那天回家，你...跟丁秘书调整好时间，提前休假也回家看看吧，”
陈最跟李易说着闲话，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他，“上次听你打电话，家里人想让你回家相亲？”
李易无奈的挠挠头，“是...”
“你也该找一个了，欸，单位这么多同事，你一个都没看上？”
“没顾得上...”
陈最笑着说：“之前还有人找我谈话来着，让我关注一下身边人的个人问题，”
李易笑了笑，“好，我尽量，”
跟在书记身边，真的很锻炼人，他对工作要求高，对他们的要求更高。
单位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顾其他的。
走进家门，就听到后院传来热热闹闹的吵闹声，李易笑着说：“好像都在后面包饺子呢，”
“你去吧，我回屋里换身衣服，”
外面寒风呼啸着，室内的火墙燃着，几乎温暖如春，陈最把大衣扔在小榻上，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走进书房。
给家里打去电话，接电话的是慕容洧钧。
“我妈呢？”
慕容洧钧：“在外面，陪软软玩呢...”
“哦...”
知道他没话跟自己说，慕容洧钧叹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二十九...”
“爷爷奶奶准备什么时候来...”
慕容洧钧笑了一声，“你爷爷奶奶的行李已经到三车了，不出意外，下周应该能到家，”
陈最轻嗯，“老宅让赵权收拾一下，都按照老人的喜好收拾，”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慕容洧钧看向手抱奶瓶的团团：“团团，去喊一下奶奶...”
“你爸爸打电话来了，”
团团没出去，把奶瓶放在一边，哒哒哒的走向他，朝他伸出手，“给窝...”
慕容洧钧笑着摇头，“不行哦，先去喊奶奶，我再把话筒给你，”
团团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把自己的奶瓶拿起来，双手抱着，再次歪在小沙发上。
陈最有些无语，“两岁的孩子你逗他干嘛，”
慕容洧钧：“你不觉得你这个儿子太懒了吗，”
“懒就懒呗，脑子没问题就行，”
团团只是懒得动，脑子转悠的并不慢，从几个月开始就会自己捧着奶瓶喝。
一岁半开始，那些个智力玩具，都难不过他。
慕容泊琂教他认字的时候，也比软软记得多。
明显是个聪明的。
之前陈最还以为他跟南今也一样，是个没喝孟婆汤的孩子，试了几次，发现并不是，他只是纯纯的智商高。
而且架子很大，慕容洧钧是使唤不动他的。
陈最：“让我跟我儿子聊几句...”
慕容洧钧撇嘴，暗自嘀咕了句，“逆子，”
他怎么不想着跟他这个当爹的多聊几句。
“过来吧，你爸要跟你说话。”
团团歪头看着他，“真哒？”
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哄自己的。
慕容洧钧：“.....逆孙...”
他把话筒放在桌面上，甩袖离去。
团团勾头看着他离开，这才放下奶瓶往电话机前走去，不紧不慢的爬上椅子，对着话筒‘喂’了声。
听着这道奶呼呼的音调，陈最眉眼柔和了下来，笑着开口：“团团，我是爸爸，”
“粑粑...灰家？”
“日历翻个三十张，爸爸就回家了，”
“三十...”团团伸出自己的小手，一根根手指的数，最后重重点了下头，“好...团团等泥...”
“家里下雪了吗...”
提到雪，团团印象深刻，抖了抖身子，“凉...”
陈最笑了，“那你多穿点...”
“软软把凉凉放窝...脖子，好烦哒...”
团团不爱说话，但是如果陈最问，他还是会说很多话的，一句句的告妹妹的状，语气越来越委屈，“团团不想....软软非要...哼...窝不高兴，”
陈最嗯嗯的应和着，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温和。
这对龙凤胎吵的各种架，白幼倾都跟他说过，但这些话从一个两岁孩子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心里发软。
“等爸爸回家帮你出气，”
“...好...”
“怎么出气呢，打软软屁屁好不好？”
团团犹豫了一下，“补药...”
“为什么不要呢...”
“会痛痛...”
陈最撑着额头轻笑出声，“好，那爸爸回去好好跟软软说，不动手，”
“...嗯嗯，”
“团团喜欢吃什么，爸爸回家的时候给你带，”
团团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木有...”
陈最笑了。
牵着软软走进书房的白幼倾笑着开口：“团团，跟爸爸聊什么呢，”
软软小小的个子往书桌上趴着，“啊啊...给窝...”
白幼倾笑着把她抱在怀里坐着，接过话筒，对陈最说：“儿子，今天冬至，吃饺子了吗？”
“正煮着呢，你们呢妈，还没吃饭吗，”
“我们早就吃过了，今天冬至，下午下班早，”她语气有些担忧，“儿子啊，上次秦诏给家里打电话，说你瘦了一大圈，工作很累吗...”
陈最：“您别听他瞎说，我好的很，辛县这边也有人伺候着，两个厨子呢，整天的吃好吃的，怎么可能瘦，”
“欸，总之你注意身体，”
白幼倾：“年底回家吗？”
“回，二十九回去，”
“那就好，欸，团团啊，刚才跟爸爸聊什么呢，”
“我问他喜欢吃什么，回家的时候给他带，”
白幼倾揉了揉团团的头发，“咱家团团从来不吃零食，也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软软听着话筒对面传出的声音，一直伸手抓，“啊啊，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