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孝乎见此人身材魁梧,自己虽依稀有些面熟,却哪里能叫的上名字。
那人倒是落落大方,上前向韩孝乎拱手致礼,说:
“在下曹文湖,乃京城京畿营校尉,今日得见韩大人,真是幸会。”
京畿营的校尉,我同他们可是一向从无来往啊,怎么突然给我造了这么一座大宅子呢。韩孝乎心中疑惑,看了一下自己的母亲,然后对曹文湖说:
“曹将军,我想与你借一步说话。”
说罢,韩孝乎也不看曹文湖的脸色,就把他拉到了后院的僻静处,问道:
“曹将军,我与你虽是同朝为官,但并无交往,不知你为何要对我娘如此厚爱,给我们家建了这么一座大宅子,我如何能够承受如此厚礼?你不妨直说吧,你到底是有何意?”
曹文湖微微一笑,说:
“韩大人,你的孝道名扬京城,朝中同僚对你都是甚是钦佩。前些日子,有人听说圣上要让你离京办差,他便找了在下,说他也是非常钦佩你的孝道,想建一座宅子,让你娘安享晚年,可又怕韩大人推辞不受,故才出此下策,让在下扮作了韩大人的朋友,哈哈……”
韩孝乎心中忐忑,问:
“那位贵人是谁,曹将军可否帮我引荐?”
“这个……这个,今日在下过来,本来也不想打扰韩大人,只想问问老人在新宅院里住的是否舒心,你如要在下引荐,在下真是有些为难啊……”
“曹将军,你是否觉得对那位贵人我高攀不起?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便和母亲另择住处,否则我们在这里也会寝食难安。”
“哎,韩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你既如此坚持,那在下就带你去见见那位贵人吧。来,请跟我来。”
韩孝乎与母亲打了一个招呼,随着曹文湖来到院子门口,却见车马已在外边等候,两人就互相谦让着上了车。
不一会,车马就到了一座府邸门口停了下来,韩孝乎下车一看,匾额上赫然是“吴国公府”,他心中就更为奇怪。
吴国公曹师堂乃当朝国舅,他的外甥恕亲王是总揽朝政的总理大臣,所以,曹师堂在朝中可谓炙手可热,平常韩孝乎在衙门见到他一定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而今天,自己竟来到了这位皇亲高官的府邸,所以,他都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曹文湖见他有些犹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韩大人,吴国公一向礼贤下士,他虽同你交集不多,但你对母亲至孝的美名,他多有耳闻,故此,他也很想认识认识你,来,请吧。”
韩孝乎心中忐忑,他东张西望地随着曹文湖进了吴国公府,随后来到府中会客厅坐定,曹文湖自去知会曹师堂。
韩孝乎环顾着客厅,却见沉香袅袅,自鎏金香炉中盘旋而上,萦绕着四壁描金的朱漆立柱。地面铺设的青砖皆以桐油反复浸刷,隐隐映出檀木八仙桌上白玉茶盏的清透光泽。
东侧落地罩镂刻着松鹤延年图,其后紫檀架上陈列着商周青铜彝器,兽面纹的图案泛着幽光。
西侧博古架层层叠叠,海棠红的瓷瓶与前朝书画卷轴相映成趣。正中央紫檀雕花宝座上,铺着整幅雪白狐裘,靠背处镶着青玉花鸟纹。宝座上方悬挂着御赐匾额,“明哲持身”四个金光大字熠熠生辉。
韩孝乎何时曾到过如此气派豪华的场所,他挺直胸背,正襟危坐,丝毫不敢造次。
不一会,厅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曹文湖掀开门帘,满脸春风的吴国公曹师堂缓步走进了客厅。
韩孝乎赶紧起身见礼,说:
“下官韩孝乎拜见曹大人,曹大人如此厚爱,下官感激涕零,实在是惶恐万分。”
“哈哈哈,韩大人见外了,老夫久闻你的孝道,每每见你虽是公务繁忙,却恪守清廉,到京城许多年了,竟然还是租住陋宅,真是难得。来,坐坐坐。”
韩孝乎落座后,说:
“下官幼小丧父,靠着母亲帮着人家浆洗缝补,才把下官拉扯长大,下官对母亲尽孝,理所当然,何劳大人如此看重,下官着实有些惭愧。”
“韩大人客气了,虽说为人子女,本应心怀感恩,尽孝悌之道,可当今世道,仍有许多逆子,或全然不顾长辈之生计,致使他们饥寒交迫,生活困顿;或偏袒妻子儿女,只为满足妻儿私欲,对长辈之需视而不见,致使他们晚年凄凉……如此等等不枚胜举。而韩大人为了尽孝,竟然至今仍孤身一人,此等孝子,我朝中公卿百官亦不多见,老夫心中真是钦服。
“后来,恕亲王殿下也不知从哪里听到韩大人的事迹,心中也是颇为欣赏。他暗地里找到了司隶台令吴大人,专门向他了解你的情况,方才知道你在司隶台兢兢业业数年,为人刚正,办事公道,同僚们一说起你韩大人,对你都是赞誉有加。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大家还说你居官一尘不染,视珠玉为瓦砾,据贿赂若避鸩毒,为京官数年,竟然还是身居陋室。殿下听了以后,心中十分感叹,当即对老夫说,如此至孝清廉的官吏,理所当然要成为我大梁国朝中百官的楷模,并且还要大大的褒奖。
“于是,殿下就把你韩大人记在了心里。前些日子,你奉了圣上的旨意,要赴广陵、楚州等地办差公干,殿下怕你家老母无人照顾,便让老夫派人安排。于是,老夫便让小侄文湖校尉,安排你家老母在殿下的龙湖山庄住了一些日子。殿下还大笔一挥,专门批了1000两银子,给你置办宅子。那座宅子,韩大人还满意吧?”
一听是当朝总理大臣恕亲王殿下亲自下令让人操办的,韩孝乎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都说昔日王祥卧冰求鲤感动天神,有两尾锦鲤跃出寒冰,主动献身。如今,贵为总理大臣,在朝中威势赫赫的恕亲王如此关爱自己,难道真是自己的孝道感动了上天?
韩孝乎感激涕零地对曹师堂拱手致礼,说:
“曹大人,下官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关爱,此恩下官今生一定不忘……”
两人正说着,曹文湖忽然说:
“曹大人,殿下稍后就要过来了,你是否要到大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