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刺青大汉揣好借据,又把装着六十万现金的银行卡塞进贴身口袋,互相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满意地哼着跑调的小曲,骂骂咧咧地先一步下楼了。
彼时,绍临深已经在楼下一辆黑色迈巴赫旁等着。
他身姿挺拔如松,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气质卓然,眉眼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清冷疏离感,与楼上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格格不入。
刺青大汉们刚踏出单元楼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他。
为首的那个先是一愣,眼睛瞬间亮起,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到极致的笑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小弟,示意他们收敛气焰。
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为首的大汉恭敬地将那份签好字的抵押协议和欠条递到绍临深面前,腰微微躬着,道:
“绍先生,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那秦家老两口和那个丫头片子都搞定了,房产证和欠条都在这儿!”
他献宝似的说着,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如何“威慑”秦家、绍家夫妇如何“配合”的场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极力渲染自己的功劳。
绍临深听着对方添油加醋地述说方才的场景,虽然早就用神识探查得知了一切,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只是淡淡赞许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从车里拎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递给为首的刺青大汉。
“有劳诸位帮忙,这些是给大家这回的辛苦费,之后还需要各位继续‘关照’。”
“关照”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让为首的大汉打了个激灵,瞬间领会了其中的深意。
刺青大汉掂量了一下布袋,沉甸甸的手感让他笑得合不拢嘴,态度越发恭敬道:
“绍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们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毕竟眼前这位绍先生,可是他们海城那位神秘首富身边最得力的人。
虽然具体身份他们不清楚,但能直接跟他们帮派的龙头老大对话,还能代表首富传话,这身份绝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他们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辛勤不已,卖力表现,只求能在绍先生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能有更多的“活儿”。
这群大汉与绍临深又谄媚地寒暄了几句,便识趣地转身离开了,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惹这位大人物不快。
等到秦方玥搀扶着苏墨,一步一挪地从单元楼里走出来时,那群刺青大汉早就走得没了踪影。
倒是两人身后,秦父刚刚还因为气急攻心昏了过去,此刻被秦母掐着人中勉强弄醒,脑袋上还渗着血,脸色惨白如纸,正被秦母扶着,准备一起去医院医治。
于是,四人齐刷刷地站在了单元楼出口。
秦方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依靠在豪车上的绍临深,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拉着苏墨往旁边躲。
秦家夫妻脑中则瞬间回忆起了苏、绍两家抱错孩子的事情,浑浊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上前,不由分说地强行分开自家闺女和旁边那个姓苏的小白脸。
秦母更是用力将女儿往绍临深的方向推了一把,压低声音,催促道:
“死丫头,愣着干嘛!你和临深从小一起长大,这见了面,都不知道主动招呼一声吗?”
秦方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脸上满是不情愿。
秦母怕女儿跟自己犟嘴,又连忙鼓动道:
“没看见他有车么?还是这么好的车!你快过去,让他帮着送我们去医院啊!
你爸和苏墨都伤得不轻,不能再耽误了!”
秦方玥一开始确实不愿意靠近,毕竟她可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爱慕虚荣的女人。
即便对方再有钱有势,只要不是自己所爱之人,她也绝不会主动示好。
哪怕,眼前的绍临深,才是她名义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可现实情况是,她叫的网约车迟迟没有来,而身边的苏墨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疼得浑身发抖。
为了能让苏墨及早得到医治,秦方玥不得不放下心中的芥蒂,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朝绍临深走了过去。
然而,她刚靠近到几步远的距离,原本还靠在车身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却突然睁眼直接一甩车门,引擎瞬间启动,黑色的迈巴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秦方玥身边疾驰而过。
秦方玥愕然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呼喊他的名字,可任凭她如何开口,车里的人都好似听不见一般,径直汇入车流,只在原地留下一阵刺鼻的尾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瞬间涌上秦方玥的心头。
她感觉周围邻居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她只是为了苏墨,放低姿态去求一个帮助,却没想到被如此无情地拒绝和无视。
绍临深的举动,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她脸颊发烫,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心中又气又委屈。
与此同时,苏墨的目光也死死盯着那辆迈巴赫,心中翻涌着嫉妒、怨恨与不甘。
绍临深的存在,就是对他过去人生的全盘否定,让他因这巨大的落差而浑身发抖。
倒是秦家夫妻看着金龟婿绝尘而去,此刻心疼得直跺脚,恨这死丫头不争气。
秦家和绍家做了多年邻居,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她看上姓苏的小白脸,秦家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秦父越想胸口越闷,脑袋也更疼了,正要破口大骂,被秦母拦住。
秦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劝道:老秦,算了算了,别吵了!再吵下去,街坊邻居都看着呢,丢不丢人啊?
事到如今,咱们得往好处想。那个苏墨,毕竟顶着首富儿子的名头在苏家待了那么多年,老苏家对他肯定有感情。
只要咱闺女跟他好好过,将来苏家随便拔根毛,都够咱们家吃喝不愁了!
秦父闻言,胸口的闷气总算顺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可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关键点:
既然没爆出抱错孩子前,苏墨是海城首富的儿子,那小子还用得着他们闺女辛辛苦苦地养着?
还装什么自立自强的贫困大学生,害得闺女天天在他们面前哭穷?
我$%#!这小王八蛋,合着从一开始就在耍咱闺女玩呢!
秦父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苏墨的方向就要冲上去理论。
可气的是,那个不孝女此刻眼里心里全是姓苏的小白脸。
网约车一到,她几乎是立刻就把爹妈抛到了九霄云外,一门心思搀扶着苏墨,急急忙忙地上了车,连一句“要不要一起走”都没问。
看着绝尘而去的网约车,再看看自己头上的伤和身边同样狼狈不堪的老伴,秦家夫妻气得浑身发抖,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