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有在家好好学习吗……”
熟悉的清冷音色于客厅响起，何凝萱依旧没有从那一阵冲击中缓过神来。
夏教授，她一直视为知心姐姐的好闺蜜，她倾诉了那么多少女情伤的好闺蜜，竟然一直爱着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她一阵头晕目眩，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半掩着的门外，尼克似乎是听到了夏初霁的声音，颇为兴奋地跑出了门。
“夏妈妈回来啦？”略显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与热情。
“嗯，今天有好好看书吗？”夏初霁一边放下手里的包，一边扶着肚子准备往客厅走。
这接近孕晚期之后，肚子实在太过显眼，走路都很是不方便。
怕是再过一周，连去医院做产检，怕是都要请一个护工陪伴。
尼克知晓她行动不便，贴心地帮她取着拖鞋，熟练的把家中暖气也调整到合适的温度。
夏初霁略显疲惫的眼眸闪过一丝欣慰，感动地摸了摸尼克的小脑袋。
她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收养了这两个懂事的孩子。
尼克欢欢喜喜地听着夏妈妈的表扬，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提醒道：“对了，夏妈妈。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之前您认识的那个何阿姨。”
一语落下，夏初霁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她……她走了吗？”夏初霁已无心去探究，尼克究竟是如何表述的，只是担心自己这副模样被何凝萱看到。
尼克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咦？人呢……刚刚还在的呀……走了吗？”尼克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初霁稍有一丝焦虑和责备。
“我不是和你说了，家里不接待来客嘛……”夏初霁扶着大肚子，神情满是焦虑。
尼克刚刚还在接受表扬，一下子又突然挨了批评，有些手足无措道：“夏妈妈，你不是说，不让林叔叔进来嘛……夏妈妈其他朋友也不行吗？”
夏初霁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清冷寡淡，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只记得提醒尼克和菲尔，不能告诉林奕任何事，也不能放林奕进门，完全忘了，还有何凝萱这么一个离开了首都的学生。
念及此处，她也不好再责备什么，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她今天出门产检，正好没有与何凝萱碰上，要不然真是没有办法解释了。
摇头叹息间，她侧目望见了门口的女士高跟鞋……
她一怔，慌神地站起身来，脚步不自觉地往虚掩着的卧室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屋内清晰入耳。
她推门，她回头，两个女人的目光交错。
一人漠然，一人促狭。
漠然的是何凝萱。
“夏教授，好久不见。”
促狭的是夏初霁。
“凝萱，你怎么来了……”
何凝萱目光下移，看向夏教授原本高挑的身材，已经极其显怀地挺着大肚子，只是靠着黑色长风衣与大大的防晒帽遮掩着。
“来首都参加些活动，听说你生病，特地来看看你……”何凝萱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当着夏初霁的面，将她桌上的笔记本合了起来。
夏初霁心头一凉，双手无措的拧在一起。
“凝萱，我……”她知晓，何凝萱必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般态度。
她瞬时万般懊悔，自己孕期为何要闲来无事，就傻坐在那想他。
手不自觉的，就一直写着他的名字。
写了又涂去，写了又涂去，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
更未曾想到，她思念至深，留下的痕迹，还会被外人撞见。
尼克从夏初霁身后探出个头，讶然道：“何阿姨，原来你在这里呀……”
夏初霁不想这样尴尬的画面被尼克看到，赶忙哄着他回屋学习。
尼克也是很乖，略显稚嫩的眼眸，在夏妈妈和何阿姨身上停留了一小会，觉得氛围奇怪，便听话的回屋去了。
顿时，并不宽敞的主卧里，只剩下两个女人，都沉默着不开口。
“夏教授，孩子，是林奕的吗？”何凝萱犹豫许久，还是失神地直接说出了口。
夏初霁想撒谎，但是连理由，或是另一个潜在的男伴，都举不出来，冰蓝色的眼眸挣扎了许久，还是螓首微垂，默认了下来。
何凝萱只觉得小腿一软，不扶着桌脚，几乎都站立不稳。
“所以……所以……那些夜里，我每每向你倾诉完心事，你便是去和他翻云覆雨吗？”
“你明明，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心上人！”她嗓音染上一层沙哑。
“我……”夏初霁真不知该如何向面前的女孩解释，解释她与林奕的这一段孽缘。
“所以……你那些安慰我的话，那些给我出的主意，都是在嘲笑我吗？都是在讥讽我吗？！”何凝萱尾音震颤着，无力地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他也要这么对我……”
晶莹的泪滴，宛如决堤般从她眼角落下。
精心为他准备的妆容，被泪珠划过的痕迹，留下了一道深深浅浅的印记。
她无力的垂着头，如泣如诉。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
夏初霁挺着大肚子，没办法自己蹲下来，更不方便搀扶她起来，只是目光复杂地走到何凝萱身旁，轻拍着她的背。
“你别碰我！”她哭红了眼睛，甩开了夏初霁的手。
“你骗我！他也骗我！你们都骗我！”何凝萱失神落魄地摇着头，宛若坠入地狱一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夏初霁黛眉紧皱着，实在不知如何给她解释。
若是细细解释由来，必然触及鹧鸪与林奕的秘密。
“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如何？”何凝萱自嘲的笑着，凄楚问道：“你和他的事，绫姐姐知晓吗？”
夏初霁又沉默了。
何凝萱问的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罢了，你是他的情妇，是林署长的情妇，我问你又能问出什么……想来绫姐姐也不可能知道……”何凝萱简直不敢相信，林奕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是和她一直深以为是闺中密友的夏教授。
她挣扎着起身，眼神漠然的看了夏教授一眼。
那种不齿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夏初霁的心。
“我去找林奕，我要问问他……他那日让我等待的诺言，是不是也是些戏耍的话？”她表情麻木地从夏初霁身侧走过。
“不是，他对你是真心的。”夏初霁自己心里流着血，还是咬牙抓住了何凝萱擦肩而过的胳膊。
“真心？”何凝萱自嘲地笑了笑。
夏初霁转过身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今林奕已顺利成了首相的核心幕僚之一，若是何凝萱这时候出问题，反而是个大麻烦。
说，可能比不说，更要好些。
夏初霁最后犹豫了一瞬，还是缓缓开了口。
“林奕他并未骗你，给你的承诺也并非虚假。”夏初霁目光定定看向面前失魂落魄的女孩，继续道，“他是不是答应你，等一切结束，会去寻你？”
何凝萱听的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这事，他只与南絮妹妹说过，夏教授又怎可能知晓……
“而这所谓的结束，源自于我和你，一切还要从你的腿伤开始说起，他是为了治好你，才应下了首相的要求……”
她静静的听着。
表情从失神，到恍然，到忧虑，到讶异，最后久久无言。
两个女人，就这么站着。
何凝萱则是万千思绪，于脑海中涌动。
“海外任务又不危险，肯定比你在家开轮椅要安全的多，放心吧……”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的伤已养好……”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便来洛桑寻你，可好？”
她紧紧抿着嘴，想哭又哭不出来，双拳捏的通红，捂着如抽丝剥茧般疼痛的胸口。
傻林奕！
笨林奕！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