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强,正铁青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电话,显然是在打给那个至今未曾露面的儿子宋宁民。
但电话似乎始终无人接听。最终,宋林强绝望地将手机狠狠塞回口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愤恨和决绝的话:“打不通!哼!以后……就别再说是我们宋家的人!”
宋家最后一丝维持表面和睦的可能,也随着奶奶的病危和宋宁民的缺席,彻底破碎了。
凌晨三点,手术室门上那盏象征着生死未卜的红色指示灯,终于熄灭了。
门被缓缓推开,主治医生率先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沉重,对着宋林强缓缓摇了摇头。
紧接着,一张覆盖着白布的病床,被护士缓缓推了出来。那块白布,无情地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终结。
那一刻,宋宁雅一直强忍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哭出声来。
宋林强看到白布的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佝偻、苍老了下去。
他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扑到推床前,伸出颤抖的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妈——!!!妈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宋林捷一步一步地挪到推床边,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虽然没有像大哥那样失态痛哭,但那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双拳,同样泄露着内心巨大的悲痛。
宋宁雅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眼前彻底崩塌的父亲和沉浸在悲伤中的二叔,看着那块覆盖着奶奶遗体的白布,随着奶奶的离去,宋家的未来。。。。。。。
宋家老宅一夜之间挂上了白幡,肃穆而悲凉。宋老夫人的离世,让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族更添了一层沉重的阴影。灵堂设在了老宅的正厅,宋宁雅穿着一身黑衣,神情木然地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亲友,她的眼泪仿佛已经在昨夜流干,只剩下空洞和疲惫。
宋家上下沉浸在悲痛中,忙于操办丧事的时候,资本市场的巨兽却并未停下脚步,它冰冷无情,只认规则和利益。
宋林强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休,他走到灵堂后的偏厅,烦躁地接起。来电显示是杨洋。宋林强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强压着声音,却压不住语气中的愤恨:“杨总!我母亲刚刚去世!你们还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杨洋,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宋总,请节哀。但我需要确认,关于我们之前提出的收购协议,宋家是否准备签署?时间不等人。”
“签署?!”宋林强几乎是在低吼,丧母之痛和对泰山集团趁火打劫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你们逼死了我母亲!现在还想来要我的公司?!做梦!我告诉你们,就算宋氏烂在我手里,我也绝不会卖给你们!”
杨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淡淡地回了四个字:“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
宋林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以为这只是一次不愉快的对话,一次他作为儿子和家主的态度表明。但他低估了资本市场的高效和冷酷,也低估了泰山集团的决心。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后。
宋氏集团的财务总监脸色煞白,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举着手机冲进了偏厅:“宋总!宋总!不好了!股市……股市又崩了!”
“怎么回事?!”宋林捷也跟了进来,看到财务总监的样子,心头一紧。
财务总监指着手机上那断崖式下跌的走势图:“刚刚……刚刚托盘的资金在十分钟内全部撤单!我们的股价直接被砸到了跌停板!证交所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要求我们立刻提交重大事项说明,解释股价异常波动的原因!否则可能会面临停牌甚至更严重的调查!”
宋林强看着那根刺眼的大阴线,仿佛看到了宋氏集团最后的生命线被无情斩断。他踉跄一步,靠在了墙壁上,脸上露出一抹惨笑,无力地摆摆手:“随他们去吧……你想办法回复证交所,就说……就说公司经营正常,股价波动与公司基本面无关,是市场行为……”
“大哥!”宋林捷一把扶住他,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托盘?什么收购?”
宋林强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二弟,眼中是死灰般的颜色,他惨然道:“完了,林捷,公司……估计也保不住了。”
“你说清楚!什么保不住了?”宋林捷的心沉了下去。
宋林强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说道:“我……我刚才……拒绝了泰山集团的收购要约。”
宋林捷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是体制内的人,对资本市场的残酷虽不亲历,却远比沉浸在家族企业中的大哥更了解其规则和背后的力量。他立刻明白了那“十分钟”意味着什么——那是泰山集团最后的、也是最强硬的通知。拒绝,就意味着毁灭。
“你……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宋林捷又急又气,却看到大哥那万念俱灰的表情,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知道,母亲去世的打击和连日来的压力,已经让宋林强的心态崩溃了。
灵堂里,哀乐低回,亲友的哭泣声隐约传来。
偏厅中,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宋家这艘大船,在失去了最后的掌舵人后,不仅没能驶入避风港,反而在惊涛骇浪中,迎来了最致命的一击。
宋林捷看着大哥宋林强那副失魂落魄、再无斗志的模样,心知从他那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有效的对策了。他在肃穆而压抑的灵堂角落里,找到了同样一身黑衣、神情憔悴麻木的宋宁雅。
“宁雅,”宋林捷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跟我过来一下,把公司现在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宋宁雅抬起空洞的眼睛看了二叔一眼,默默地跟着他走到偏厅。她没有任何隐瞒,将泰山集团如何提出收购、如何托盘又瞬间撤资、父亲如何愤怒拒绝导致股价崩盘、以及公司目前面临的绝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