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
沙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什么路数的烫?”(什么样的麻烦?身份?还是别的?)
“山里飞出来的金丝雀,掉毛的那种。”(看着像是大家族出来的,有点狼狈但底子好。)
王洛书含糊其辞。
“……”
对面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仿佛在权衡。
足足十几秒后,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老货新芽…三天后,子丑之交(午夜11点到凌晨1点),鹰巢往下游三里,龙王嘴!老树根(你)亲自送!只准带一个信得过的撑篙人(只能带一个心腹手下)!‘竹竿’会验货!”
龙王嘴!一个新的地点!而且只给了三天时间!还点名要刀疤光头亲自押送特殊活体,只带一人!
王洛书迅速整理了一下信息,然后打开地图软件,搜索了一下龙王嘴。
结果发现这龙王嘴果然也在怒澜江下游一带。
“看样子八蛇的据点就在那一片附近了。”
王洛书在心里想着。
“龙王嘴?”
当然,嘴上也没有闲着,王洛书模仿着刀疤光头略带疑惑和谨慎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地点有些陌生和疑虑:“水急浪大,筏子不稳啊……”(那地方水流湍急险峻,不太安全吧?)
“水再急,淹不死认路的蛇!”(地方再险,也难不倒我们的人!)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傲慢:“记住!只认筏子(船)!不认人!暗号换了——‘残阳如血’,答‘蛇信染霜’!”
“残阳如血…蛇信染霜…”
王洛书低声重复一遍,表示记住:“定金按照老规矩?”
按照王洛书在瘦高个那里得到的消息,每次交易之前,他们都会收取定金。
定金是直接打到他们团队国外的一个不记名账户里面。
也就是说,只要有密码有卡,谁都能从卡里把这个钱取走。
“规矩没变。”
那头冷笑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既然搞清楚了时间地点,那么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王洛书嘴角咧起。
……
三日以后。
怒澜江下游一带。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几乎吞噬了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
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江面上,不见半点星光,只有远处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短暂勾勒出怒澜江狰狞的轮廓,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如同巨兽压抑的喘息,预示着山雨欲来。
江上,一条小船晃晃悠悠,随波逐流,在这咆哮的水流面前,像是随时都会倾覆,却又始终没有下沉。
王洛书站在船头,望着天空,任由风在身侧狂吹。
那些飞溅的水珠在接近他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落在四周,没有打湿一片衣角。
对于水,王洛书有绝对的掌控力。
很快,在穿过了一段相对平缓的河道以后,正式进入了龙王嘴!
龙王嘴,名副其实。
这里并非开阔的江滩,而是怒澜江被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凸出的黑石山崖狠狠扼住的咽喉!
江面在此陡然收窄,原本还算平缓的江水瞬间变得狂暴!
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和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断木,以万马奔腾之势撞击在两岸犬牙交错的巨大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
无数漩涡在狭窄的河道中生成、盘旋、互相撕扯,大的如同房屋,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搅动着浑浊的水流,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吸力。
水流撞击崖壁后形成的回头浪更是凶险异常,白色的泡沫和浑浊的水流翻卷纠缠,如同煮沸的汤锅。
整个江段,都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水汽和带着泥沙腥气的压迫感。
小船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枯叶,被狂暴的江水抛上抛下,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浑浊湍急的浪头,携带着泥沙和破碎的浮木,如同愤怒的巨人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向船体!每一次撞击都仿佛要将这渺小的存在彻底粉碎!
然而!
就在这足以倾覆巨轮的狂暴水域中心,小船正前方的船头甲板上,王洛书的身影却如磐石般巍然不动!
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
狂暴的怒澜江似乎在他面前彻底失去了凶威!
那些足以掀翻渔船的巨浪,在距离他身体尚有尺许时,便轰然炸开,化作漫天浑浊的水雾。
每每在小船即将被掀翻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都会托举着小船,让它化险为夷。
这样的颠簸持续了足足半小时之久,王洛书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条迎面驶来的船。
这船的体积要比他脚下的这条大得多,操控那艘船的应该是名老船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也如履平地。
显然,那只船也看到了王洛书,在快速靠近。
距离拉近至五十米时,那艘船的船头,一个身影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身影极其瘦高,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根插在船头的黑色竹竿。
他穿着一身毫无褶皱,材质奇特的黑色连体服,紧紧包裹着枯瘦的身躯,外面还罩着一件同样漆黑的短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如同刀削斧劈般的下巴,以及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非人般幽绿光芒的眼睛。
他的双手也隐藏在宽大的袖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死寂、毫无生气的机械感。
“残阳如血。”
那人开口了,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死寂。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那双幽绿的眸子也在打量着王洛书,以及他身后的船舱。
但,王洛书却没依照约定说出下半句。
而是微微一笑,随即突然消失在了船头。
这竹竿男瞳孔一缩,下意识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洛书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船上。
竹竿男见状,右手往腰间一探,抓住匕首就要捅过去。
但随即肩头一沉,王洛书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咔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