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节过完了。
秦国内地的百姓们过得很开心，南阳郡的百姓们在劳累中也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五国的百姓心中羡慕且酸涩。
唯独五国贵族被恶心得不轻……
然而当元宵节时、秦王亲自提笔在报纸上写了一篇对百姓的祝福文章后，他们又被恶心到了。
【元宵一节由来已久，虽来源不可考究，但寡人自小便知；后来承担大位，却发现此节只流传于宫廷与高门之内，寡人深感不妥。
既是欢乐之节，就应与天下百姓共享；他国无此事，便由寡人来开！
这才于去年将此节写入律法，并赏年长者。
愿今后百姓能与寡人一样，同享天下所有欢乐……】
这文章的最后一段，看上去只是对元宵节的解释。
可他们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什么叫‘他国无此事，便由寡人来开’？
以前你秦国也只是贵族们才注重这个玩意啊！
百姓连年节都不怎么重视，更何况这个？
而具体情况也确实是这样。
在战国时期，元宵节虽已经有了，但律法上第一次确定元宵节是在汉文帝时期，大规模传入民间是在东汉汉明帝时期；此时的它和年节一样，都只是属于贵族才知晓的节日。
没有大规模传入民间、没有写入律法、没有百姓在意。
可自从去年秦王将此节日写入律法、并且传令全国年长者可得赏赐后，秦国百姓就在意了。
反正也和年节挨得近，又是大王想要与民同乐之举，咱也过呗。
秦国的百姓过了，那五国的呢？
“秦王变了。”
燕国国都。
拿到今天这元宵节刚开售的新一期报纸，太子丹发出了对这个老朋友的真心评价。
以前的他高傲至极，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算碍于时局无法改变，也会隐忍积蓄力量以待下一次成功。
如今的他虽然同样高傲，却学会了一丝谦和，知道徐徐图之、知道用一些表面功夫和小利益去绕一些圈子更好的达成目的。
前者霸道，后者王道。
太子丹本就觉得自己不如嬴政，现在秦王又强了，加上秦国实力，他更是觉得两人之间如同云泥之别。
如果不是父王还有着一丝雄心壮志、还顶在他前面，他都想学灭国前的韩王和现在的魏王，享乐算了。
看不到前路希望，还不如享受当下。
“报！”
“大王有命，请殿下入宫！”
“何事？”太子丹眉头一皱。
“据说是东胡使者前来，已经入宫。”
太子丹一边思考一边朝着宫内走去。
这时候不是东胡找他们要援助的日子啊，难道是因为和月氏的战争？
可就算是因为和月氏的战争陷入僵持、东胡王想要退兵，那也可以直接退兵，因为月氏人损失比他更惨重，西边还有乌孙这些强邻，他们比东胡人更不愿意打仗。
思考间，他在燕王宫里见到了东胡使者。
“父王，唤儿臣来可是需要再去巡视东胡？”
“是也不是。”
燕王面无表情，指着东胡使者说道：“这是东胡一上将军派来的人，他说已经派两万大军随时可南下，寡人要你去东胡看看，看他们是不是在蒙骗寡人。”
东胡南下……
太子丹听着感觉有些陌生。
如今的中原强盛无比，秦国威压天下，赵国也将触手深入草原，时不时就借着去巡视保护秦军据点安全的原因割异族人头，燕国虽弱，却也已经拓土千里，国力大为增强。
现在燕国自己都有信心打赢月氏和东胡两者。
这个时候南下，找死吗？
“父王……”
“是寡人让他们南下的。”燕王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太子丹一愣，看了看东胡使者。
后者神情平静。
既然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难道是……
“你先下去吧。”
燕王对着东胡使者说道。
等他离开后，太子丹神情震惊：“父王！你难道是想让东胡南下和我们一起进攻赵国不成？！”
燕王一直想对赵国报仇，他是知道的，甚至已经在国内暗中准备大半年了。
可郭开一直带着赵军守在燕赵边境，就是防着燕国。
原本太子丹以为，父王是想趁赵军疲惫时进攻；可现在赵国国内已经疲惫了，却仍旧不见燕王动手。
难道是燕王怕到了现在正面对决都打不赢赵国？
“父王！万不可如此啊！”
太子丹真急了：“天下百姓都知道华夏同源，七……六国再怎么打，也只是我中原内战，若引异族入关，不管结果如何，我燕国都将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啊！”
燕王静静地看着太子丹，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那如果是给赵军送一场功劳呢？”
“？”
太子丹愣住了。
这是要……卖一次东胡？
“寡人和东胡一上将军联络，许他以重利，只要派兵南下做做样子；况且如今东胡精锐都在西边与月氏作战，这两万人几乎只是老弱病残，毫无战力可言，绝不是赵军对手。”
“寡人会提前给赵国消息，送他们一场功劳。”
“赵国和秦国接壤，本应该最仇视秦国，但现在赵国境内反秦情绪却并不剧烈，西部国境一些百姓甚至开始向往秦国；赵偃需要一场大胜来团结赵国。”
“这笔生意，你觉得他会干吗？”
太子丹沉默着，他对父王的许多想法都不认同，可都碍于身份无法阻挠。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父王先给了他一场‘惊吓’，反而让他觉得能接受了……
“然后呢？我们要开战吗？”
“这是一场交易。”
太子丹明白了。
送一场大胜给赵国，然后换取一次燕赵战争上的面子。
可……
“父王，这仗非打不可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对赵国的面子就非要挣回来不可吗？
……
东胡王城。
一个将领正对着乐行汇报着。
他是那位东胡上将军留在后方的亲信，而东胡所有将领都对这个中原先生心悦诚服，并且会让后方的人将军情向他汇报。
这次燕王对东胡的联系，其实都是他在暗中掌控。
“记住，明面上答应燕王，然后你们尽量延缓进军速度，一旦其他部落发现中原有异动，直接撤军，不要管燕国人怎么说。”
将领有些犹豫，燕王的礼极其丰厚，若答应了再反悔，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没事，我不要面子。”乐行淡定道。
“……”
他的面子，早在被同族人卖出中原时就已经丢了。
“而且。”
他盯着这个将领：“为了这所谓的面子，就要让同族人去送死吗？”
他体会过被背叛的感觉。
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