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今早起床之后右眼皮一直在跳。
他洗漱完就呆坐在书桌前。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他的脑子这会儿有点儿宕机，做什么都要比平时慢半拍。
目光无意识扫过桌面，他把摆乱的东西顺手规整好，又把被挤到书桌角落的小兰花挪出来，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上次被姜尧歪歪扭扭拼接好后，于泽觉得他的小兰花变得有点儿丑萌丑萌的，已经不太能看出原来的模样了。
还有一件事，大概于泽自己都没察觉到。
自从赵光全那件事之后，他每次看到这株小兰花，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的不再是于兰。
而是会浮现出，姜尧在灯光下，小心翼翼挑起玻璃碎片往上粘的画面。
那样高大一个人，不像是会干这种细活的，却因为这么一株不值钱的摆件，熬到半夜很晚。
这件事于泽不说，但应该会记很久很久。
因为这世上，还有人如他一般珍视小兰花，这本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尽管那只是个死物。
尽管姜尧并不知道这东西对于他的意义。
于泽也依然感谢他。
很感谢很感谢的那种。
所以不管姜尧怎么想，反正在于泽心中，已经把他划进这辈子最值得的朋友范围里。
是崇敬的队长，也是很好的兄弟。
他以为这种程度的交情，已经是他们未来能到达的，最深的关系了。
但是……
于泽微微偏头，目光不经意在阳台刷牙的姜尧身上扫过。
好像不够。
有个奇怪的想法已经在他脑海里侵扰了他一晚上。
昨天宁悦拉他走的时候，他其实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姜尧去找那个，据说是很喜欢他的omega。
无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感受。
心底突然酸酸胀胀的，因为打比赛而很开心的心情，忽然从高处跌落了下来。
那个禾羽的确很好看，应该很适合姜尧。
这是于泽当时唯一的想法。
他突然没来由地讨厌起姜尧，因为这情绪因他而生，也应该怪在他身上。
所以后来姜尧想跟着他们一起加练，明明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影响，但他还是下意识就拒绝了。
因为他当时不高兴。
他承认自己就是小气。
这一切莫名的负面情绪，一直维持到晚上。
在知道姜尧拒绝了那个omega的拍摄邀请时，骤然瓦解。
之后又听到张扬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姜尧赶紧谈恋爱，说他不喜欢omega就找beta。
beta！
于泽那一瞬间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连游戏都忘记操控了，被宁悦提醒后，手指才慌张动起来。
操控着游戏人物在原地转着数不清的圆圈。
当时他的脖子完全僵住，不敢动一下。
他害怕被他们在这种时候发现，那将不是他能轻描淡写面对的场面。
他现在也是beta，万一万一……
这情感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的面具必将维持不住。
因为他心里有了鬼。
张扬就算开个玩笑，他都能被瞬间击溃。
于泽还没理清楚这段时间总是被姜尧牵动心绪的原因是什么？
于是昨晚他想了一晚上，有些画面就不停的在他脑海蹦跶。
一会儿是姜尧去找禾羽，一会儿是姜尧去找beta。
一会儿是姜尧温柔摸着他的脸，一会儿又是姜尧牵着个孩子指着他说：“宝贝，快叫小于叔叔。”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睡着，又被闹钟立马吵醒。
他快疯了。
最后把这一切归结于——跟他们这些Alpha待的时间太长，受到激素影响，用来隐藏omega性别的药剂不太顶用了。
这个理由很拙劣，但很有用地缓解了于泽的焦躁不安。
天气已入深秋，窗外的风都是萧瑟的。
张扬刚从被窝里出来，被吹进屋里的冷空气冻得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他擤着鼻子去把窗户关上，边抖边抱怨。
“谁大清早开窗啊，把人冷死了。”
姜尧一个板栗敲在他头上。
“我开的，怎么了？你每天起床磨磨唧唧的，下次再不按时起，我跟于泽就不等你了。”
张扬每天早上设置的闹钟仿佛都是为了叫醒姜尧和于泽，他自己反而是雷打不动睡得跟死猪一样。
张扬不好意思地笑笑：“尧哥，我这不是等你们洗漱完再起嘛，这样就不打挤了。”
姜尧冷哼一声：“理由多，快滚去洗漱。”
姜尧从阳台出来，却看见于泽已经背上了背包，俨然一副要走的模样。
他疑惑问：“张扬还没好，你这是干嘛去？”
于泽跟他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张扬听到动静，挂着满脸的洗面奶泡沫把头探了进来。
于泽低着头，飞快说了句：“我今天有事先去馆里，先走了。”
说完，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出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
张扬揉搓着脸蛋，眯起眼思索道：“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侧头：“尧哥你说，小鲤鲤背着咱们干嘛去了？”
姜尧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衣柜旁边取下斜挎包，着急穿起外套。
中途对上张扬充满疑惑的眼神，还恨铁不成钢地说：“让你每天那么慢，我也不等你了，自己慢慢来吧。”
说完就像情景再现般，跟于泽同一个速度，同一个动作，留下同一个无情背影出了门。
“砰！”
宿舍归于一片平静。
阳台窗户又被震开。
张扬在寒冷的秋风里，感受到了莫名的悲伤。
姜尧以最快速度跑出来，刚出宿舍楼就看到于泽在不远处。
他追了上去，喊道：“于泽！”
于泽听到后顿了顿，回头看他，像是有些无奈。
“你怎么这么快？不等张扬吗？”
“他太慢了。”
姜尧走近，盯着他难看的脸色皱起眉：“你不舒服？”
于泽躲避他观察打量的眼神，用兜帽把脸罩了起来：“没有。”
“别躲，我看看。”
姜尧强硬地把人掰过来，当看到于泽眼底明显的乌青和脸上疲惫的神色时，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