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给空气中添了一丝冷意，路边车辆经过，车轮掀起湿漉漉的声音。
街道水色蔓延，倒映出一片霓灯和散步的人影。
其中一道，慢悠悠，晃荡荡。
姜尧背着于泽走在长街，落脚声沉闷清晰，踩出步步心安。
刚刚走出季妈妈的视线，于泽居然跟他提出想要背着走。
面对他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姜尧当然是不会拒绝。
他站住脚，拖着于泽的大腿向上颠了颠。
嘴上数落道：“你倒是多往肚子里塞了几斤食物，怎么好意思奴役我。”
于泽下巴枕在他的肩膀，情不自禁笑起来，散漫的声音响在姜尧耳边。
“我懒。”
听听这理所当然的话，姜尧哼道：“不能再让你跟周维他们玩，都学坏了。”
于泽闭上眼，在心底默数脚步。
“姜尧。”
“嗯？”
“你第一次背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姜尧嘶了一声，回想着。
“我记得很清楚，你第一天来训练就晕倒了，还是我把你背去医务室。什么感觉呢，当时好像就觉得这小孩儿太轻了，背在身上轻飘飘的，难怪会晕倒。”
又是一颠，姜尧像是在感受他的重量，说：“现在是比最开始沉了。鲤鲤你刚刚到底是吃了多少东西？”
于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说：“我没吃多少。”
“不合胃口？”
“不是。”于泽摇头，“只是觉得，有其他什么东西占据了我的胃，让我吃不下。”
感受到肩窝处喷洒的气息，带着灼热和痒意，姜尧稳稳踏上阶梯。
“胃是情绪器官，它感受到难过，肯定就不愿意进食。你愿意跟我说说，他为什么会难过吗？”
难过？
于泽觉得他说的对又不对。
到底是什么情绪影响了胃，他也不清楚，于是开始回顾整个过程。
他的情绪第一次产生变化时，似乎是在体育馆门口。
季南鸥给他介绍自己的妈妈和妹妹。
不对，季阿姨对我非常好，她也很照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但肯定不是因为她们。
于泽反驳自己。
但低落的情绪的确是那时候产生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嫉妒季南鸥，嫉妒他有这么美好的家庭？
于泽似乎找到了答案，人家好心带他认识自己的家人，他却会这样想，他是多么糟糕的人。
“姜尧。”
“嗯？”
“你一会儿想去吃什么，我陪你去吧。”
姜尧沉默。
话题转移的太突然，他大概猜到于泽心里在想什么了，但没想到他会选择逃避。
“鲤鲤。”
“嗯？”
“想妹妹和妈妈了吗？”
这次轮到于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姜尧感觉到耳边呼吸声重了许多。
于泽搂他搂的更紧，小声说：“想。”
“很想。”
他的嗓音带上微微哽咽。
“看到季南鸥和他妈妈妹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了。”
“圆妹叫我哥哥，我就想到了兰兰。阿姨温柔地摸着我的脸叫我宝宝，和温娴在梦里叫我时一模一样。”
“季南鸥和家人在一起的样子很幸福，我觉得我也感受到了幸福，但是为什么……”
于泽停顿了一下，哭腔还是染了上来。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为什么周围都是人，我却觉得我的身边空荡荡的。”
压抑的哭腔像是针尖，扎在姜尧的心上。
脚下的道路似乎变成了泥潭，抬脚的时候带起沉甸甸的土垢。
“鲤鲤……”
姜尧微微偏头，贴着于泽。
在看不见的地方，眉头往下压，盖住了瞳孔里的光芒，跟着他一起难受。
他哑声说：“我在呢，尧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季阿姨一家是好意，她们都是好人。你感到不开心也不是你的问题，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们鲤鲤，只是太想妈妈了，太想妹妹了。等比赛结束，尧哥就和你一起回西华，去看她们好吗？”
“妹妹爱吃板栗饼，妈妈喜欢玫瑰花，这次给她们带够，她们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泪水于平静中溃不成军，拼了命的往眼眶外溢出，于泽咬紧口腔里的软肉。
感觉到自己后劲蓬勃跳动的腺体，他咽下心中酸楚。
温声唤他：“阿尧。”
“嗯？”
下意识回答之后，姜尧才恍然顿住。
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问道：“你……叫我什么？”
于泽却没有再重复第二遍，他将手里的雨伞收起，沐浴在毛毛细雨中。
“这次陪我一起去祭奠她们吧，我想把你正式介绍给妈妈她们。”
接下来这段日子，他只想丢掉所有的仇恨，哀怨，痛苦和筹谋，清楚地感受这颗心跳为自己跳动一次。
在一个节点落幕的尾声。
从此于泽销声匿迹，而姜尧会迅速成长。
一切都顺利，且迅速的不像话，其中唯一的意料之外，就是于泽搭进去了不那么重要，又尤其重要的东西。
……
小组赛的分组名单已经下来了。
总共三十二支队伍，分为六个小组，其中A组和F组有六支队伍，其余四组为五支队伍。
一轮下来，首先淘汰各小组最后两名，A组和F组淘汰后三名，取十八强。
南大和云龙，中京，西科，都交大学为c组。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张扬就给李乐发语音。
“哈哈，儿子，等着被爸爸打爆吧！”
李乐有气无力的语言条传来。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扬啊，我们可能第一轮之后就滚蛋啦。”
李常德当晚开动员会，重点圈出了都交大学的名字。
“回去找找北区的比赛直播，都交是北区强队，也是帝都本土学校。和帝都大学交过手，输了二十七分。”
“另外这个西科也可以看看，他们和西昭对打过，不过不用太担心，他们是西区第六进入的全国赛。”
于泽点向中京大学，问道:“那他们呢？”
李常德摇头:“中京在最后一场，咱们不着急分析他们。你们明天的比赛对手，和首要目标，是都交。”
赵佳明问:“都交是北区的？北区第几？”
姜尧转着记号笔，低眉吐出两个字。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