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道别
赵佳明跑出球馆，四处搜寻，最终在d区观众席入口的阶梯上看到于泽的身影。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缓步走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于泽并没有回头，他只是双手随意的搭在石栏，安静眺望远处，目光没有着落。
赵佳明走到他身旁，学着他的姿势看向远处的高楼。
“真稀奇，你居然学会逃离现场了。”
话里带着调侃的语气。
于泽闭上眼睛，淡淡道：“我怕再待下去，我就控制不住了。”
赵佳明皱眉，转头看向他，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也知道了对方话里的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于泽皮肤白，所以任何颜色在他脸上出现都能叫人一眼看出。
此刻他的眼尾通红，纤长睫毛能明显看出刚被潮湿沾染过的痕迹。
“你……”赵佳明心底震惊，想出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一幕的冲击对他来说非常大。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于泽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对外展现出他的脆弱。
他仿佛永远坚韧，永远不屈，永远强大，以至于总会让人忽视他原本的性别。
赵佳明想抬手帮他拭去眼角重新溢出的眼泪，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控制不住又怎样，你难道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吗？”
于泽轻微拧了一下眉头：“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吐出两个字：“算了。”
或许是被压抑的信息素越来越不稳定，或许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或许是因为自己亲手掐灭了和姜尧之间的羁绊。
很多很多事情在无形中影响着他。
于泽脑海中有根悬在空中的弦，比赛越是临近绷的就越紧。
他真的有些舍不得，期盼着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赵佳明忍不住叹息：“你对沈之佑说的最后那句话，其实也是对姜尧说的吧。”
不是疑问，是笃定。
“我一直很好奇，姜尧一个那么热爱篮球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张扬曾经也说过，姜尧在队以来，从未有过放弃篮球的想法。”
“在我的印象中，有这种抱负且有能力的人，如果没有大伤大病肯定是会打一辈子篮球的。”
“什么时候姜尧改变了想法呢？”于泽预感到什么，睁眼，正对上赵佳明探究的目光。
那双在太阳下显得异常认真的眼睛直直望过来：“是自从他遇到你之后，这最后一届ccb的时间里。”
感受到对方的靠近，于泽顶着那股微妙的压迫感立在原地。
赵佳明：“鲤鲤，你在计划着什么？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从你莫名其妙把我推开开始？从你见到姜尧那一刻开始？还是……”
脚下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就像一层一层剖析开于泽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越思索，越心惊，赵佳明自己都开始不确定了，他眼底满是惊恐，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还是从你决定报考南大那天开始？”
这次是真相吗？
赵佳明牢牢盯着于泽的脸，解读着他所有表情，想从中窥探到什么。
可惜，什么都没有。
于泽只是平静站着，只能从眼角尚未消散的红晕中看出他最开始的情绪波动。
在自己不断出言试探期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过任何表情。
这会儿才微微抬眼看过来：“该回去训练了赵佳明。”
“我猜对了是吗？”赵佳明苦笑。
和于泽认识这么久，他自认还是挺了解对方。
于泽这人的确很喜欢藏事，但不太会说谎，在这种时候面无表情，就说明他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因为这就是真相。
广场上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是有其他队伍集合来馆里活动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显眼的高处，风不断穿过，体温仿佛也被一并带走，于泽沁湿汗水的背脊传来一阵冷意。
“让姜尧不再打球不是你目的的一环吗？”
赵佳明想到刚刚于泽在沈之佑面前说过的话，低头看着他微垂的颅顶，想不明白般问道：“那你为什么说姜尧还要陆导的那个国家队名额？昨天追着陆导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你计划这么久，怎么又突然放弃了？”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过来，组成一张网，把于泽牢牢套在里面，袋子越收越紧，空气也逐渐削薄。
直到赵佳明一只手抓在他肩膀上，于泽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呼吸了。
他下意识推开了那只手，侧过身剧烈喘息起来，扶着石栏俯身干呕。
背后的肌肉因为胃部抽空的动作而扭曲，衣服紧贴着，看得一清二楚。
赵佳明失落地站在他身后，吸收着自己得到的信息。
“鲤鲤，我曾经只顾着自己，从不知道你的心思居然那么敏感，不知道我高中的示爱对你来说多么痛苦。”
“自从你上次和我坦白了你的感受过后，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在远离你的地方不停地想，站在你位置去思考，去分析，我以为我能找到懂你的方法。”
“可现在我才发现，你在这期间又往前走了很长的距离，现在就算我明白了你的想法，可我已经没有了帮助你的能力。”
“不。”赵佳明有些痛苦地转过身，“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够帮你的筹码，这也是你为什么把我剔除在外的原因。”
“我无奈，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远离，不再阻碍你。”
赵佳明踏步离去，留给于泽一道决绝的背影。
年少时心动过的人呐，请原谅我的嘴硬，你像是一阵风，有自己漂泊的轨迹，我从未将你抓在手中，握拳的双手依旧两手空空。
你执意去往更辽阔的天空，那么离别就由我来说吧——
不说祝愿，只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