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
姜尧笑着拍了拍许未六的胳膊，把特意带回来的大庭糕点递到她手上。
“你的跟屁虫呢？”
不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说谁跟屁虫。”
一身黑皮风衣脚套过膝长筒靴，姿态飒爽的姜黎抱着一个小团子走了出来。
姜尧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干脆地从她手中接过外甥女小七。
“天这么冷把她抱出来干什么？”他谴责道。
姜黎烦躁地啧了一声：“小七才没那么娇气。你喜欢就抱走吧，玩两天再还给我，一天到晚烦我跟小六。”
姜尧斜觑她一眼，抱着小七踏入屋内。
内院的亭台石桥边，姜俞海正在悠闲地喂鱼。
沉稳的脚步声从拱门处来，夹杂着孩童的呓语，在身后落定。
“父亲，您找我。”
姜俞海嗯了一声，一把将鱼食撒入水面，鲤鱼翻滚抢食的水声听起来格外滑溜。
“最近怎么样？”
他并不习惯扮演一位慈父，问候的话听起来有些生硬。
姜尧面无表情回复：“公司事多，我不太能走开。”
言外之意，我不想回来，你还在我这么忙的时候把我叫回来。
“刚上手就是这样，你太年轻，资历又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手底下的人安分，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坐稳这个位置，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我明白。”
姜尧单手抱着小七，随手折了一根枯树枝给她玩。
“周末跟你母亲去宇文家吃顿饭。”
开场白过后就是正题，姜尧总算知道了他被叫回来的目的。
他嘲讽地说：“是姚佳要求的？”
自从五年前他被姚佳强行带回来过后，他和姚佳的关系就彻底降到了冰点，连最后一点母子情分都没有了。
姚佳虽然是omega却分外要强，发现他不愿亲近，自己也不去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大概是前段时间看到张扬都毕业回来结婚了，她再也容忍不了姜尧继续被帝都的人诟病。
但她也知道她儿子如今不再是软柿子，所以找来了从不怎么管家事的姜俞海当中间人。
太天真了。
姜尧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捏了捏小七滑润的脸蛋。
现在真正的话语权在他手里，他不愿意，谁也劝不动他。
姜俞海皱着眉：“放尊重点，她是你的母亲。”
“我已经够尊重她了。”
姜尧抬眸和他对视，“不然您以为，我接手姜家之后想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亭子里弥漫开长久的沉默。
小七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扔掉树枝哭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倒是说给我听听。”
白墙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姜尧应声望去，就在窗边看到了姚佳。
她身旁还有个人影，不过离窗边比较远，看不出来是谁。
姜尧也不太在意，他沉着脸低下头，轻轻拍哄着怀里的小七。
“五年前你逼得我和于泽分离，我气不过，总要有人为此买单。”
姚佳望着天际冷笑出声，似乎回头对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离开了。
她又回过头：“我不阻拦你，你就能护得住他？”
姜尧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所以我没动你，因为我更怨我自己。”
姚佳居高临下注视着他，面上却闪过不易察觉的痛心。
“五年前我只负责把你拦在帝都，你那个心上人失踪的事儿我没有参与！”
“你现在是能耐了，为了一个处心积虑的omega把自己生熬到这个位子，在家里只手遮天的，我也没见你把他找回来。”
姜尧不动声色地压低眉眼，把小七抱给了匆匆赶来的姜黎。
他把沾在衣服上的木屑捻掉，又看向他父亲默不作声的背影。
“我把他找回来，你们一样不能接纳他不是么。再说，于泽怎么就处心积虑了？”
“他伪装成一个beta走到你身边还不够处心积虑？如果不是决赛那天暴露，我还以为你真是失心疯了要和一个beta在一起。”
姚佳深吸一口气，藏在窗沿后的背脊有些发颤。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和一个不清不楚的omega在一起。”
“当年我和你父亲对你放手，之后又是你自己愿意回来。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我们给过你机会。”
“你是我姚佳的孩子，你姐姐已经毁在了一个傻子身上，我不允许你也变成她那样。”
“家族的责任你不得不担，和你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丞逸，你也不得不娶。”
丢下这句话，又最后看了姜尧一眼，姚佳愤然离去。
姜黎像是已经习惯了姚佳的奚落，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她拍在小七身上紧绷的手指却暴露出她的心绪。
自从姚佳出现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姜俞海这个时候忽然叹气。
“宇文丞逸很不错，信息素契合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就因为我和你母亲匹配度高，你们俩的身体强度才强于常人。”
“姜家后人也一直靠着血脉强盛，才能肩负得起这么大的家业。”
“你现在掌握整个家族，就更不能随随便便和别的omega结婚，你叔伯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姜俞海侧首轻轻瞥了眼哄孩子的姜黎。
“你在我们身边待得久应该最清楚，我希望你们姐弟和睦，没事儿也劝劝你弟弟。”
话语间夹杂着淡淡的威严。
姜黎木然点头，悄悄递给姜尧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向姜俞海。
“我会劝他的，外面降温了，您先回去吧父亲。”
“嗯。”
待人走后，姜黎远远还望着他的背影，瞳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恨吗？”
姜尧突然走到她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姜俞海离去的方向。
“恨有什么用，以前她们用小六要挟我，现在嘴上说着我没用了，但还是让我帮他们守一方基业。”
她露出牵强的笑容：“看来我是到死都要被这个家榨干所有价值。”
姜尧喃喃道：“这么封建的体系，还有什么好留的。”
姜黎挑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
姜尧面无表情在亭边坐下，余光扫到一抹粉色一闪而过。
他微微皱眉，朝那个方向漠然看去。
“姜黎，有人在偷听墙角啊。”
姜黎目光微凝，捂住小七耳朵，斥道：“谁躲在那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