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回到宴席上时,面色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香艳的意外从未发生。
田儋见他回来,神色也并无异样,依旧热情劝酒布菜,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忐忑。
他不知道,安排的这次“意外”,效果如何?
宴席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不知道为什么,田薇也一直没有出现。
因此,孟安并未久留,以还有其他事情为由起身告辞。
田儋亲自将太子送至府门外,态度恭谨无比。
回行辕的马车上,虞子期坐在孟安对面,沉默片刻后开口:“殿下,田家今夜所展财力,非同小可。其心……亦昭然若揭。”
“其心,只要不是野心就好。”
孟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嘴角微勾:“示之以财,诱之以色,无非是想绑上本殿下的战车,求一个长远富贵。田薇这丫头,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光靠办事能力还不够,还得加上点‘自己人’的筹码。”
“那殿下之意?”
虞子期问道。
他和白无情不同,自然不会为孟安的身旁多几个女人,就为虞姬不平。
“田薇是个人才,盐引司离不开她。至于其他……”
孟安睁开眼,目光清明,“且看他们后续如何行事。若忠心可用,我也不吝赏赐。”
他顿了顿,想起温泉中那惊鸿一瞥,语气平淡,“其他的事情吗,那还是在考虑吧。”
“子期明白。”
虞子期点头,不再多言。他知道殿下心中有数。
…
与此同时,与盖聂分别后,带着几分酒意返回住处的荆如风,在一条回盐引司宿舍必经的、僻静无人的小巷里,被人拦住了。
拦路者一身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失踪已久的蒯彻!
“是你!”
荆如风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手立刻按上了剑柄,眼神锐利如刀:“蒯彻!你还敢现身?!”
蒯彻丝毫不惧,反而悠闲地把玩着手中一枚小小的、样式古朴的银锁。
慢悠悠地道:“荆壮士,别来无恙?听说你如今投了太子门下,真是可喜可贺,这以后的路可是要发达了呀…”
荆如风瞳孔一缩,死死盯住那枚银锁!
那是他师父小女儿,他视若亲妹的小师妹随身佩戴的长命锁!
小师妹在齐国灭亡后便不知所踪,他一直苦苦寻找!
“混账!你把我师妹怎么了?!”
荆如风的声音因愤怒和担忧而嘶哑。
“没怎么,你可以完全放心!”
蒯彻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冰冷的威胁,“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吃得好,睡得好。当然,这要看荆壮士你怎么选了。”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我知道太子正在查王仰,查我,甚至可能查到了玄机先生!所以…”
“我要你,在关键时刻,帮我做一件事。具体何事,到时自会通知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师妹安然无恙,否则……”
蒯彻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寒意让荆如风如坠冰窟。
荆如风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蒯彻,眼中充满了杀意。
但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答应你。”
蒯彻满意地笑了,将银锁抛给荆如风:“很好!荆壮士,识时务者为俊杰。记住,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巷子的阴影中。
荆如风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银锁,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银锁硌在掌心,那寒意仿佛顺着血脉直透心底。
荆如风在原地僵立了许久,直到夜风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丝酒意
他低头看着那枚熟悉的长命锁,小师妹天真烂漫的笑颜仿佛就在眼前。
“师父……我该怎么办?”
他将那枚银锁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其嵌入骨血之中,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
翌日,盐引司。
田薇强作镇定地处理着公务,但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昨夜太子的反应让她心中没底,父亲田儋虽安慰她“殿下未露不悦便是好事”,但她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荆如风按例前来汇报护卫巡查情况。
他依旧神色冷峻,但细心的田薇发现,他今日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眼神也比往日更加锐利和……警惕?
甚至在交接文书时,他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按在剑柄上的时间,比平时更长。
“荆统领,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田薇忍不住出声询问。
“异常?”
荆如风猛地回神,看了田薇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并无异常,一定是田司丞多虑了。属下告退。”
说完,便匆匆离去,背影竟带着几分仓促。
田薇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今天的荆如风,有些不对劲。
她想多问些什么。
但是因为田家和荆如风的一些旧事,她平时也和荆如风保持着距离。
而此时的荆如风,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刚才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将蒯彻威胁之事和盘托出的冲动,
但一想到小师妹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只能将话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