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
欧天志理解了，但又没有完全理解，因为他不理解的部分是，为什么江涛要清理掉那些不符合情况的羊。
就比如一家公司，跟不上时代了，但它的业务依旧还在做，虽然收入一年比一年低，但始终这家公司还是在盈利的。
没有哪个老板会傻到年年亏个几千万上亿，自己欠下一屁股债，还要把公司运营下去的。
“你赶过羊或者牛嘛？”江涛问了一句。
“没有”
“好，那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没有赶过羊或者牛，那你就必须拿鞭子，甚至是带着帮手跟狗，才能转移一大群牛羊，并且要找头羊跟头牛，不断攻击最后面的那些牛羊”
江涛举了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
那就是人群就跟牛羊没什么区别，除非你把他们赶到河里、悬崖边、坑里，不然他们就会跟着头去走，但有些时候，会有一些牛羊离开队伍，去其他吃草。
“你不必觉得我把他们形容成牛羊，是一种羞辱性的形容，并不是的，我平等的喜欢着每一个人”
“可是当你身处我这个位置，你就会发现，如果你不这样去做，那么这个位置就不应该是你的”
“他们需要我当恶人，我就当这个恶人，我可以反抗的，他们最多就是坚持几下就放我走了”
“为什么呢？”
“因为现代的工作设计，就是95%的人可以完全替代，就像一台大机器上，一枚螺丝有问题，那就换下一枚，没人会把一颗螺丝送去修理”
“我走了，还有其他人替代我，大天市永远不缺想要这种位置的人”
“然后你肯定觉得我有点矫情，怎么就不能全身心投入到一个‘坏人’的角色里，对吧？”
欧天志点了点头，因为这事确实如江涛自己讲的那样，既然要当坏人，那就当个彻底嘛，何必说这些。
“因为我会思考问题，我会动脑子，我得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以及我的下场是什么”
江涛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脑子，他知道那些人想要的是一个执行者，怎么吩咐的，就怎么做，但魏明跟金德星更加青睐他。
因为无脑的执行者，就是在犯平庸之恶。
他俩不想看到这个情况，他俩不想再见到张老板那样的人出现，一个极度崇尚暴力的人，不应该再出现了。
替代者必须有自己的思考。
“那么我们不妨将话说的更加明白一点，你的思考结果是什么，你看起来在强调自己会被污名化，但看起来又完全不在乎这个”
欧天志已经不想思考了，因为他没办法换位思考江涛的处境，相比之下，自己经历的事情，反而更加黑白分明一点。
法律上怎么规定，就怎么执行。
“当然，我现在把话明白，如果你能明白我这两年来的成长，那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江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自述。
“说白了，我确实不在乎污名化，不管他们怎么污名化我...”
“当人类更早的离开银河系，一座座星门如铁轨一样，让我们可以以更快的进入下一个星系，通往多元宇宙的大门更早出现”
“人们感谢制造星门的科学家，感谢那些为制造星门丢了性命的工人，感谢探索星门航线的探险家，感谢那些在历史的一朵小浪花中默默无闻，生产了钢铁、螺丝、化合物的无私奉献者”
“然后转头骂我这个在黄金时代里，压榨所有人，让所有人过不上好日子的人，毁掉三代人的屠夫”
“我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自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也不会因此委屈，因为我不需要他们理解我，谁让我根本不会活到那个时候”
“但我知道人言可畏，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被那些话给影响到”
“仅此而已”
“所以我今天来见你，把自己描述成老虎，未来将会对弱小虚弱管理无能的企业下手，就是在告诉你...”
“不要挡我的路，因为企业就跟城市一样，你不扩张，那就等死”
“一个企业跟人一样，真正的死亡只要一秒，但死亡之前会苟延残喘很长一段时间，而我会提前完成这个过程”
欧天志听完后，无比沉重的点了点头，同时对一些人感到深深的失望，竟然把这种事交给一个还有一个月时间才满十九的小伙子去做。
即便这是提前培育，但也太残忍了，这份工作只适合在社会摸爬滚打过二十年之久，很多东西都已经麻木或者适应了的中年人去干。
而如今，要交到江涛手上去。
可...欧天志也知道，别说老年，人到中年，就会像一台泥头车一样难以调头，不然也不会诞生那样一句。
《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可以改变未来，我35岁以后诞生的科技是违反自然规律，是要遭天谴的存在！》
所以这也是魏明跟金德星的无奈，想要一个达到他们要求的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年轻...最重要的是年轻！
“这么沉重的责任，人们现在多喜欢你，以后就多恨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嘛？”欧天志神色复杂的看着江涛。
“想清楚了，我也有自己的债要还，我爸他们这些人都是人间极恶，如果我什么也不做，只是劝他们的话，他们不会相信我正在努力终结掉老江家世代相传的命运”
“我得先把事情做起来，人们才愿意相信我，不是嘛？”
“好，虽然徐闯容忍不了你超出的那一部分，我也会坚持他的想法，但...总之你雇个好律师吧，我也不可能漠视你的行为吧？”
欧天志笑了笑，他知道对方会找谁，但程序上，他是一定要完成的，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任由江涛胡来。
“好了，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点菜了，水都喝完了”
坐在江涛旁边的蓝诗雅，她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江涛，如果不是刚才的那番话，她知道自己至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对方内心在想什么。
如此复杂浑厚的东西，那种善恶彻底模糊，只剩下推着所有人往前走的野望，让她已经上头了。
【相比之下，江帅实在太单纯了一点，这种浓厚的东西，实在太诱人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