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两人快要走到墙根时,张川手腕一扬,将小老鼠朝着远处的草丛扔了过去。“嗖”的一声,小老鼠吓得“吱吱”尖声叫着,像道灰色的闪电窜进了草里,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那两个手下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对视一眼,朝着草丛的方向走过去看了看,扒开草叶找了半天,只看见几只惊惶逃窜的虫子,最后确定是只老鼠,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囔着“晦气”。他们在这里守了大半夜,神经一直像拉满的弓弦,这会儿见只是只畜生,也没再多怀疑,转身往院子里走。
回到院子里,其中一个手下对着小队长汇报道:“队长,没什么事,就是只野老鼠,半夜出来乱窜,吓了我们一跳。”
小队长皱着的眉头松了松,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行了,知道了。都精神点,别再一惊一乍的,耽误了正事有你们好受的。”在他看来,一只老鼠而已,翻不起什么浪,犯不着大惊小怪,只要他们的计划没暴露就行。
墙外的张川听着里面没了动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衣服上凉飕飕的。他不敢耽搁,趁着夜色的掩护,像狸猫一样敏捷地翻出院墙,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之后一路疾行,脚步快得像一阵风,朝着约定的联络点赶去。这里的消息太重要了,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那些人要是今晚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街角那家亮着昏黄灯光的杂货铺,玻璃柜台上摆着些针头线脑、烟酒糖茶,老板是他们安插在这里的人,正趴在柜台上假装打盹,眼皮却时不时偷偷抬一下,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张川走过去,拿起货架上一包最便宜的烟,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老板,来包烟。”
老板抬起头,眼神快速扫了他一眼,飞快地递了个“安全”的眼色。张川接过烟,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三下——笃、笃、笃,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趁着老板找钱的功夫,他把一张叠得像指甲盖大小的纸条塞了过去,嘴唇几乎不动,压低声音道:“记住,马上把这个传给何局长。告诉局长,他们可能今晚就动手,目标是仓库里的那批矿石,让他务必尽快带人过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老板接过纸条,迅速揣进怀里贴身的口袋,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同样压得极低:“放心,我马上去办,保证一刻钟内送到。你自己也小心,别被盯上了,这附近他们的人不少。”
张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些笃定:“放心吧,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摸到了底细。但你一定要快,争分夺秒,这事儿耽误不起。”
说完,他点了支烟,借着烟雾的掩护,转身融入了街角的黑暗里,往矿场的方向走去——他还得回去盯着,不能让对方起疑心,赵辞还在里面,他必须确保同伴的安全。
此时,矿场的工棚里,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姜虎正拿着放大镜,和赵辞一起看着桌上的矿石样本,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意,嘴里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你看这成色,这纯度,只要提纯工艺跟上,出产量绝对能翻一倍。咱们这次要是成了,以后这矿场的话语权,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到时候……”
他唾沫横飞地畅想着,压根没察觉到赵辞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更没察觉到,张川已经知道了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计划——用劣质矿石冒充优质品,偷偷运出去卖高价,再把账目做平,至于矿下的安全隐患,早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所谓的“大生意”,浑然不知一张法网正在向他们收紧。
姜虎看着赵辞脸上那抹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的汗瞬间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扯得太远,又是说技术“留着可惜”,又是提“找门路变现”,难免让心思缜密的赵教授生疑。他赶紧挤出点笑,眼角的褶子堆起来,语气放得比刚才缓和了不少:“赵教授,您看您,准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没别的想法。”
他往前凑了半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眼神里带着几分刻意做出来的恳切,几乎是凑近赵辞耳边说:“我哪能有别的心思?我的意思是说,这技术要是能好好交给国家,让专业的研究团队来琢磨改进,是不是能大大提高生产效率?您想啊,咱们煤矿的产量要是能再翻个番,多产的煤能供多少工厂开工?对国家建设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辞端着搪瓷缸的手顿了顿,温热的水汽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了然。姜虎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是在暗示——有话要单独说,不想让旁人听见。他本想再追问两句关于矿渣废料违规处理的事,刚才姜虎提到“废料里有宝贝”时,那闪烁的眼神可没逃过他的注意。
可就在这时,张川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白色的小药瓶,瓶身上印着“复方甘草片”的字样。“赵教授,您还没吃药呢。”张川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打断了两人之间紧绷的对话,他把药瓶轻轻放在桌上,又倒了杯温水推过去,“刚才看您在工棚外咳嗽得厉害,脸都咳红了,特意去医务室给您拿了点止咳的,您赶紧服了吧,别耽误了病情。”
赵辞接过药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张川在给自己解围。姜虎刚才那番话明显在绕圈子,再聊下去怕是要被他套话,张川这时候进来,正好给了他脱身的机会。他顺势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故意让嗓子听起来更沙哑些,看向姜虎:“姜局长,您也听见了,我这两天确实有点感冒,嗓子疼得厉害,说话都费劲。要不先这样,我回去歇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