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
“荣儿……荣哥哥……兄弟……”
“徒儿……晚舟……主人……”
我在一片漆黑中隐约听到一声声呼唤，当我缓缓睁眼时，母亲、琳儿、希儿、鬼老、胖刘、知意、瑶儿等人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不停地呼唤着我，当我伸手识图触摸他们之时，他们的身影却又为之消散。
我的意识悬浮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识海深处跳动着一丁点赤金火苗。此刻，只见赤金火苗骤然拔高，随后逐渐凝聚成焚天的轮廓，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我……是文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仿佛这个名字已经尘封多年，焚天缓缓摇头，火焰凝成的眉心间泛起裂纹。
“我是……叶晚舟。”
焚天再次摇了摇头，而这次他眉心间的裂纹已蔓延至咽喉，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赫然露出与我心口相同的太初法印。
“我……是焚天？”我再度应道。
焚天依然摇了摇头，没过一会，焚天那由火焰组成的身躯开始寸寸崩解，每片火星都映出我不同时期的模样：从文荣被下毒反杀时的狼狈，再到叶晚舟为报仇甘愿堕入邪修的决心，最后到融合各种力量斩杀五皇时的狠厉。
当最后一枚火星落在我掌心时，焚天化作一缕轻烟缓缓消散，只余下一声叹息萦绕在我的识海：“过去，我也以为你即是我。如今，我已明白，你并非是我。”
“焚天你别走啊！你说清楚啊！”无论我如何呼喊，焚天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
黑暗重新将我吞噬，我蜷缩在一片虚无中，任由记忆碎片划过神识：鬼老的教导、武尊的加冕、冷星流的虚伪等等……这些碎片闪过之后出现了一幅画面——我独自站在玲珑阁顶，俯瞰着繁域万家灯火，掌心托着一枚翻腾的火苗，而火苗里却倒映着无数个“我”。
“我……到底是谁？”
我问出这句话时，漆黑的空间突然泛起涟漪，一道蓝光如利剑一般斩破混沌，在我面前凝成三尺见方的光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面容，而是一座悬浮在混沌中的青铜巨门，门上刻满我从未见过的符文，中央位置凹陷处，竟与我心口的太初法印严丝合缝。
“吾，乃太初界王——启珩。”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光镜中传出，镜面上浮现出一位身着蓝袍的青年。“祖……祖师爷！？”我惊诧道。
只见启珩抬手轻挥，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想象中的金光，而是无穷无尽的信息流。我从青铜门内得知，启珩出生在混沌灵界中，环境最为恶劣的澜风界域，此地资源稀缺气候无常，不是地震洪涝便是火山喷发，百姓怨声载道却又无力改变。
启珩凭借着顽强的毅力，与改变家园的决心踏上了修炼之路。他有幸于某一遗迹中获得机缘，自创出“太初金身”，而后统一了澜风界域，成为域主。可他后来发现，四大界域纷争不断，他为了结束乱世，统率澜风界域征战其他三界。历经了几十场大战，最终成功统一了混沌灵界，被后人尊称为“太初界王”。
启珩开口道：“当初的吾，一心渴望成为圣人、救世主般的存在。当吾所行之事让众人获利，众人便夸赞爱戴，可一旦举措未达众人期望，便遭指责谩骂。吾在追求圣人的过程中，过度消耗自己去满足各方需求，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与心魔的反噬下，溘然陨落。”
我不禁问道：“祖师爷……就连您这样的强者也会有心魔吗？”
启珩轻笑着开口：“世人皆为独立的矛盾体，你我又何尝不是？你身为文荣时，同焚天一般一身正气，可最终得了什么结局？可你身为叶晚舟时，亦正亦邪、自给自足，但到头来却是孤身一人。”
我听得云里雾里，“祖师爷的意思……是让我在文荣和叶晚舟之间做个选择？”
启珩闻言抬手轻拨光镜，镜中骤然浮现两幅画面：左侧文荣正剖开自己手腕，以心头血为濒死者续命；右侧叶晚舟倚着枯树掷出匕首，刀刃钉入跪地乞怜者脚边三寸。“文荣以身为灯照亮世人，却忘了灯油会尽；叶晚舟教会困兽磨牙，却需承受野兽反噬。”
启珩接着说道：“若是有人坠崖呼号，“文荣会纵身跳下托住他，而叶晚舟会切根藤条抛给他。”话音刚落，他穿越镜面而来，抬手按在我的心口说道：“你要做的，不是成为藤条或血肉，而是让他自己长出翅膀。”
启珩抬起我的指尖触碰镜面，那些信息流突然在我的识海开始重组：文荣救人时眼底的悲悯，叶晚舟挥刃时唇角的冷笑，此刻都化作光尘，在太初法印周围凝成旋转的阴阳鱼。
“您的意思是说，善恶不是非黑即白？”我喉间泛起苦涩，想起冷星流假仁假义时自己的愤怒，又想起斩杀五皇时掌心的温热，“那我又该以什么为准则？”
启珩突然笑了，蓝袍无风自动，袖口翻涌的竟是混沌初开时的星河流转：“当你不再追问该成为谁，那便是答案。”
他抬手轻挥，光镜中浮现出我站在玲珑阁顶的画面——这次掌心的火苗不再倒映无数个“我”，而是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金乌，尾羽同时燃着圣白与幽蓝的火焰。“文荣的血，叶晚舟的刀，焚天的骨，他们都是你，也都不是你。”启珩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耳边回荡。
我顿时恍然大悟，“我既不是悬在他人头顶的灯，也不是替人劈砍荆棘的刀，而是一把撒进众生血脉里的火种——它会在善者的掌心燃成渡人的舟，在恶者的骨缝淬成噬人的锋，在庸者的眼中燃出血性的火，在骄者自负时泼下醒神的雹！”
“嗯。”启珩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赞许，又像是释然。此刻，我已发现自己的背后悄然出现了一对羽翼虚影——左边羽翼燃着救赎的光，右边羽翼淬着杀戮的暗。
“祖师爷，这是……”我惊讶地问道。
启珩目光温和地看向我说道：“此翼名为阴阳混沌翼，乃是你觉醒自我的象征，拥有此翼，你便可自如运用周天的阴阳之力。”言罢，他周身光芒流转，混沌之气翻涌，从中隐隐透出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波动。
“今日吾再传你一招，名为‘太初阴阳诀’。此诀以天地阴阳为基，太初之力为引，刚柔并济，威力无穷。” 启珩双手结印，动作行云流水。刹那间，一黑一白两道光芒自他掌心溢出，相互缠绕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仔细看好。”
启珩一边演示，一边详细解说，“以意念沟通阴阳之力，引导其汇聚于丹田，再通过奇经八脉，将力量传输至双手。阳力主攻，需刚猛果断；阴力主御，要绵柔坚韧。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努力将每一个细节都铭记于心。随后，我学着启珩的样子，尝试运转体内的阴阳之力。起初，力量在我的体内横冲直撞，难以驯服，我不禁有些着急。启珩轻声说道：“莫慌，静下心来，感受阴阳之力的律动，与它们融为一体。”
我摒弃杂念，逐渐寻得那股微妙的平衡。阴阳之力渐渐温顺，按照心中所想将力量汇聚于丹田，再沿着经脉涌向双手。我双手快速结印，一个稍显黯淡的阴阳鱼图案缓缓浮现。
启珩微微点头，鼓励道：“初次施展便能如此，已实属不易。多加练习，待你熟练掌握后，他日定能在混沌灵界大放异彩。”
就在此时，青铜巨门突然发出一阵轰鸣，启珩神色一凛，说道：“吾只是留给太初传人的一道意念，如今任务已然完成。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说完，启珩的身形瞬间消散，周围再度陷入一片漆黑。
在另一边，溟渊和商隐远远观察倒地许久的我，他们对视一眼后同时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迟疑地朝着我的方向缓缓走来。当他们走到我身边时，商隐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着我那毫无生气的身体，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脚狠狠地踢了我两脚。
这两脚踢在我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我却毫无反应，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商隐见状不禁皱起眉头，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探了探我的鼻息，然后又摸了摸我的脉搏，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溟渊，这小子的天赋丝毫不亚于烛龙，如今他的灵力已然枯竭，若是这小子还活着，恐怕我俩今日难逃一劫。”
溟渊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在这时，四道流光从天而降，沧浪、御霄、墨羽、素影四名剑皇同时从流光中显现身形，只见他们跪地拱手说道：“我等参见武帝大人！”
商隐摆手说道：“免礼，起来吧。”
四名剑修同时起身，沧浪剑皇对着商隐说道：“启禀武帝大人，一个时辰前乾帝文玄已率军攻下圣域，如今繁域大军与我域大军正在边境对峙，还请武帝大人做出决断。”
“虚张声势罢了，文玄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不用管他。”商隐意识到自己实力占优，正是除掉溟渊，霸占烬、圣两域的绝佳时机，之后再将溟渊的死嫁祸给繁域，最后再顺势夺得繁域，可谓是天衣无缝。
商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看着溟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蜃帝大人，您的圣域已被文玄侵占，五皇又被叶晚舟所杀，如今局势已然明朗，您早已没有丝毫退路。不过，咱们毕竟相识一场，您不如乖乖主动被本帝炼化，再由本帝替您夺回圣域，蜃帝大人意下如何？”
溟渊神色一凛，冷笑一声喝道：“商隐，你以为就凭你和四个臭鱼烂虾便能杀死本帝？你若敢动手，本帝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商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咬牙切齿道：“鱼死网破？溟渊，你拿什么和本帝拼？别给脸不要脸！今日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本帝或许还能留你全尸，否则……”
溟渊周身灵力疯狂涌动，怒喝道：“商隐老匹夫，休要张狂！受死吧！”
“杀！”商隐脸色一沉，眼中杀意大盛，手中长剑猛地一抖，剑身上泛起凛冽的寒芒，如同一道匹练般朝着溟渊斩去。与此同时，沧浪、御霄、墨羽、素影四名剑皇也纷纷出手，四道剑气纵横交错，以合围之势攻向溟渊。
溟渊却丝毫不惧，周身雾气陡然升腾，瞬间将他的身影隐匿其中。商隐的剑斩入雾气，竟好似斩入了一团棉花，力量被悄然卸去。四名剑皇的纵横剑气，在这雾气之中也仿佛迷失了方向，威力大减。
“哼，雕虫小技！”商隐怒喝一声，剑指连点，一道道剑气如流星般穿梭于雾气之中，试图逼出溟渊，而四名剑皇则同时施展剑技。
沧浪剑皇长剑挥舞，带出阵阵冰寒剑气，所过之处雾气凝结成冰。御霄剑皇剑势如雷，每一剑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欲将雾气震散；墨羽剑皇身形如鬼魅，手中剑化作一道道黑色光影，在雾气中寻觅破绽；素影剑皇则以柔和的剑气编织成一张大网，缓缓朝着雾气中心收拢。
“风之哀伤！”溟渊身处雾气之中快速结印，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起，那原本被剑气凝结的冰块瞬间被狂风卷得粉碎，朝着商隐等人激射而去。同时，雾气如活物一般，幻化成无数只狰狞的触手，朝着四名剑皇抓去。
“鲲鹏之眼！”溟渊一声暴喝，一道无形的神魂之力如利箭般射向商隐。商隐只觉脑海中一阵剧痛，手中剑的攻势也为之一缓。但他很快便稳住心神，运转灵力抵抗神魂攻击，同时加大剑招的威力，试图冲破溟渊的防御。
沧浪剑皇的冰寒剑气将触手冻住，却又被狂风瞬间吹散冰块；御霄剑皇的雷霆剑招不断轰碎触手，可触手却源源不断地再生；墨羽剑皇身形灵动，在触手间穿梭自如，试图寻找溟渊的真身；素影剑皇的剑气大网虽困住了不少触手，却难以对溟渊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双方激战正酣，天地间风云变色。雾气、狂风、剑气、雷电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而恐怖的战场。溟渊虽以一敌五，却凭借着强大的神魂之力丝毫不落下风。然而，商隐与四名剑皇配合默契，攻势如潮，也让溟渊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战斗的持续，双方都渐渐消耗了大量的灵力。溟渊的雾气开始变得稀薄，狂风的威力也有所减弱；而商隐与四名剑皇，身上也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害，气息变得紊乱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溟渊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骤然现身。
与此同时，商隐也毫不犹豫地施展自己的最强一击。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这两股惊天动地的力量在空中猛然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被撕裂开来，无尽的能量如狂潮般汹涌澎湃。
在这惊心动魄的碰撞中，溟渊和商隐都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他们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同时震飞出去。而那四名剑皇，原本就处于雾气之中，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防备。他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雾气中突然爆发的力量击中。
四名剑皇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口吐鲜血，身体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一般。他们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呻吟着。鲜血从他们的嘴角不断涌出，将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猩红。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喘息声弥漫着硝烟在空气中回荡，溟渊半跪在地上，眼神警惕地看着商隐，而商隐则满脸不甘，死死地盯着溟渊。这场激战，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且谁都没能讨到便宜。
溟渊狠狠怒视着商隐，大口喘息道：“商隐……即便本帝灵力受损，也定叫你为今日的狂妄……付出沉重的代价……”
商隐也强装镇定，仰头大笑道：“溟渊……你已穷途末路……本帝会亲手将你碾碎！用你的血来铸就本帝的无上威名！”
“你们的遗言说完了吗？” 就在二人斗嘴之时，凭空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商隐和溟渊闻言皆是一愣，四名剑皇也瞬间警惕起来，众人迅速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商隐眉头紧皱，沉声道：“谁在装神弄鬼？快给本帝出来！”
溟渊也神色凝重地喝道：“哪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在此大放厥词，有本事现身一见！”
就在众人四处搜寻之时，墨羽剑皇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武帝大人，刚才地上的那具尸体不见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诧不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素影剑皇突然高喝道：“快看，那人在我们的上方！”
只见我缓缓出现在他们的上空，背后凝聚着阴阳双翼，我双手环抱于胸，眼神冰冷地俯瞰着他们，“别找了，我在这呢。”
商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怒喝道：“叶晚舟，你竟然还没死！” 四位剑皇也迅速拔剑，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溟渊则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我背后的阴阳双翼，心中暗暗思忖着此刻该如何破局。
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说道：“你们这些畜牲的死期，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