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仙眼神向无心求救，这会儿命脉被人抓在手里，他的脑子已经完全转动不了了，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是不是要杀了自己了？可是再怎么样自己也罪不至死吧？
已经失去理智的白发仙，根本就没想明白，若是真要死，清欢怎么会废了他内力呢？可惜啊，人在最紧要的关头，大概总是有人会犯蠢吧？
无心移开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白发仙，白发仙只觉得心都凉了，他这么苦这么累好不容易把少宗主带回来了，可是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呢？
眼看着白发仙是真的还没想明白，无心都没话说了，他咳了两声，“放心，你不会死的。”他没再喊莫叔叔这个称呼，因为他可发现了，只要自己喊了莫叔叔，就有人不高兴。
人嘛，总是有亲疏远近的，况且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感受着清欢他们的偏爱，那么相比较而言，白发仙确实就没那么重要了。
白发仙闻言，脑子也终于动起来了，然后发现，真的哎，自己好像确实不会死，那就没事了，在生死面前，内力什么的都不算事！
不过他脸上刚刚浮现出笑容，就突然僵住了，“呃！”
嗓子处猛然疼了一下，然后等清欢松开手，让自己夫君慢条斯理地给她擦手指的时候，白发仙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这时候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
在试过了几次，终于死心了，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他想恨，想杀人，但是他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两人的对手，更重要的是，无心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想指着无心，清欢眼皮一抬，“怎么，觉得手指有点多余？”
白发仙闭了闭眼睛，然后把所有的情绪压下，之前他有多庆幸，如今他就有多后悔，果然这世上哪来的免费午餐？
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清欢他们三人留在原地。
无心给清欢和李相夷倒了两杯茶，“茶已备好，那么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清欢眼神有点复杂地看向他，“你确定现在就想知道吗？”虽然她确实也想现在就告诉他，可是毕竟无心刚回来，域外的势力他们还没掌控呢。
“小僧已经期待很久了。”
“闭嘴！什么小僧，以后不许这么说自己。”清欢皱了皱眉头，又是想引魂回来打人的一天！叶鼎之当真是不做人啊！
无心笑了笑，并没有觉得对方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心。
“这件事呢，要从北离上一代帝王说起，这里面一切也是从你的祖父说起。”
无心呷了口茶水，面上还是带着微笑的样子，只点点头。
清欢有点难过，她看了眼李相夷，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深呼吸一口气，反正如今已经这样了，继续瞒下去鬼知道会不会继续悲剧？
“北离的上一任皇帝，也就是太安帝你知道吧？”
“嗯，这个小…我自然知道。”
“当时，萧重景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在夺嫡之争中，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因为真正依附他的人并不多。”
“而作为有野心的人，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沉寂下去，他结识了两个好兄弟。一个是叶羽，一个是百里洛陈。三人结拜为好兄弟，在此期间，三人同心而行，一举夺得天下。”
“叶羽……”无心听着这个名字，心里也知道了这是他祖父的名字，不过难道不应该是说他爹的事情吗？怎么时间线这么久的吗？
“你的祖父叶羽，他本身其实并不是北离人，他们是北阕人。”清欢认真地看向无心，无心愣了愣。
“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注定就会有纷争，北阕，北离，说白了都一样。当年的叶家参与了北阕夺嫡，之后失败了，只能逃往北离。但是那时候北离并不相信叶家的人，后来萧重景也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况且叶羽那时候确实很有本事。”
“所以，从一开始其实就是利用吧？”无心垂了垂眼眸，一旦事关夺嫡，那么拼的就是势力，哪来的真情啊？
“或许吧！叶羽那时候是真把萧重景当做好兄弟，为了他拼死拼活，最后萧重景如愿登上皇位。可是啊……”
“地位不同了，当初的兄弟情本来就不是真的，所以我祖父注定要死……”
清欢嘴角扯了扯，这孩子真的很通透，她点了点头，“那时候萧重景自觉已经是皇帝了，而这时候你祖父他们手握兵权，哪个皇帝能忍呢？何况作为当初低谷是的兄弟，一旦得胜，那就是见识过萧重景最卑微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啊，萧重景自然要想办法集中政权，又要解决了头顶的刀，所以他下达了一个命令。他明知道你祖父的身份血脉，偏偏让你祖父出兵攻打北阕，而百里洛陈出兵西楚，当时百里洛陈和西楚的儒剑双仙还是好友，可是他就是下了这个命令。”
无心眨了眨眼睛，好吧，最终会发生什么，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你祖父这个人吧，作为将军，确实有将帅之才，但是他偏偏太过心软。在出兵北阕的时候，你祖父下令放缓前进的脚步，给了北阕百姓们逃跑的机会。”
她停下来喝了杯茶，“但是当时也有李长生的原因，那时候北阕最后一位皇帝，也就是玥风城，被李长生一掌打败，但是李长生并没有杀了他，反而让人走了。可是，你要明白，李长生作为天下第一，而且也是一直护着北离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人去指责他的。”
“所以，我祖父便要承担？”
清欢抬眸，眼神和无心对视，“如今咱们是家人，自然会有所偏向，但是无心啊，萧重景就算再多问题，他作为皇帝，想要一统天下这其实并没有错。而你祖父，明知道他本来出身就被忌惮，萧重景那时候大概也是想看看你祖父究竟会怎么选吧？”
“可是，我祖父并没有错！百姓何辜？”
“嗯，可是这不是萧重景想要的啊！”
看着无心好像有点理解了，又继续道：“当时你祖父回到北离，萧重景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之后没多久，叶家就以谋逆的罪名下狱，而你祖父那时候，大概是太相信曾经的好兄弟了，相信那个人会相信他，所以自刎自证清白。”
“呵！”无心突然觉得嘴里刚喝的茶怎么又苦又涩呢？
“然后，你爹爹因为当时年纪小，所以被判流放，之后被叶家旧部救了下来，后来他一个人为了生存，拜师南诀剑仙雨生魔。”
“这其中啊，有多累自然不必说。而你爹的好兄弟，也就是百里洛陈的孙子，百里东君却是从小在家人的爱里长大，与你爹截然相反。”
“百里叔叔……”
“是的，就是百里东君，他和你爹小时候约定长大了一个做剑仙，一个做酒仙。在你爹为了活下去努力抓住一切的时候，百里东君在乾东城，肆意潇洒。还拜师西楚儒仙古尘，西楚遗民。”
无心一脸震惊，刚才不是说百里洛陈出兵攻打西楚的吗？
清欢点点头，现在说起这些事，她都麻爪，上一代确实江湖义气重，可是越是这样越疯癫，好像没几个正常人。
“百里东君那时候真是没有任何烦恼，顶多就是跟着古尘学习酿酒。也是这时候，才十二三岁的他，第一次见到了让他至今放不下的人，北阕亡国公主，玥瑶。”
无心放下茶杯，他感觉今儿要是听完了所有的故事，他怕是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了，别的不说，才十二三岁，哪来的喜欢啊？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清欢看着无心那失去管理的表情，感觉好好笑，“就是这么离谱，百里东君心心念念着小仙女，一心想着名扬天下，因为玥瑶和他说，等他名扬天下就来找他。”
“这么说，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而达成这个目的需要百里叔叔名扬天下。”
清欢一拍桌子，“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你就能想明白，可是百里东君却没有！而玥瑶当时为什么和他说这句话呢？因为她发现百里东君是天生武脉。这个就和当时还没死的玥风城有关了。”
“玥风城当时被李长生打败，就有了执念，想打败李长生，然后带着北阕复国。他练了一门武功，名叫‘虚念功’。这功法要练成太难了！若是有天生武脉的人练了，那么玥风城就能吸取对方的内力，来突破。”
“后来啊，就是百里东君初入江湖，使了一出西楚剑歌，由此他才彻底被拉入局，当时百里家，以及皇城的人互相博弈，最后百里东君拜师李长生。”
“重点来了，在这时候，北阕的人发现了你爹，他是另一个天生武脉！”
无心一手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他心里之前就有所猜测，白发仙若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前辈不可能废了他，眼下他大致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们一开始没准备动你爹，可惜啊，玥瑶当时竟然因为百里东君动摇了，她不忍心伤害百里东君，这时候正好出现另一个天生武脉，这简直就是上天在帮她！”
“你爹改名叶鼎之回到天启，其实是准备报仇，顺便为了叶家平反。可是这时候他天生武脉的事被发现了，天外天自然就查到了他的身份，想要逼迫你爹。你师公雨生魔听到消息，从南诀来到天启，想要带走你爹，可是……”
“可是什么？”无心手有点抖，他直觉告诉自己，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可能并不是他能接受的，但是若不知道他会一直放不下！
“你爹当时因为打不过天外天的人，只能逃避，然后落在了当时的景玉王府别院，那里住着的是当时还未出嫁的侧妃，易文君。”
“阿娘？”
无心有点不明白，所以他娘其实一开始就是明德帝的侧妃？那她是怎么和阿爹在一起的？阿爹又为什么说君夺臣妻呢？
“易文君她爹易卜，一心想要带着影宗发扬光大，在易文君小的时候，他费尽心思让易文君和叶云，也就是你爹叶鼎之定下了婚约。可是之后没多久叶家就家破人亡，之后易卜和景玉王合作，易文君呢就成了权谋的牺牲品。”
“大概是从小就没办法自己掌握命运，易文君心心念念着想要自由，所以在叶鼎之落到别院的时候，她和你爹相认了，然后想让你爹带她走，可是啊，在你师公过来接叶鼎之离开的时候，你娘却打晕了你爹。”
“什么？！！”无心猛地站起来，这怎么可能？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吧？阿爹当时就是打不过别人才会逃进别院，那么有剑仙帮忙，阿娘想离开不是更容易吗？
“你也想不明白对吧？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当时天外天的人把你爹身份揭穿，太安帝下了追捕令，明知道你爹当时有多危险，可是你娘就是这么做了。”
无心跌坐下来，一手撑着脑袋，他总觉得爹娘好像都有问题，明明应该很简单，怎么最后就这样了呢？
“后来啊，百里东君因为玥瑶，也因为当时李长生是他师傅，所以他安全了。”
清欢说的意味深长，无心当即就懂了，“所以阿爹成了天外天唯一的选择。”
“对！雨生魔因为功法的原因，反噬了自身，他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最后把毕生所学全教给了你爹，一个人选择离去。你爹失去了最后的一个保护他的人。自然相比较百里东君就更容易被算计了。”
“你爹那时候和你娘到底有多少感情，旁人说不清，反正在我看来，并没有多少，可你爹就偏偏栽下去了。”
“当时北阕二公主，也就是玥瑶的妹妹玥卿，一心想把你爹带回天外天，但是怎么说都没用，正好！天启传来消息，易文君要和景玉王成亲了。”
无心闭上眼睛，眼里满是悲凉，所以他娘真的喜欢阿爹吗？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想着，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去问问阿娘，为什么不来看自己，有没有担心自己，可是这一刻他突然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