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知娴被一个耳光扇倒在晴云身上。
晴月忙跪地求情，“老爷—”
“出去。”
沈既明脸色冷沉，不怒自威。
沈知娴站直了身体，“你们都出去。”
两个侍女不敢多话，赶忙退了出去。
沈知娴面不改色，“父亲来得这么急，想来是弟弟已经醒了。”
沈既明眼神更冷，“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把心思动到叙白身上。只可惜漏洞百出，到处都是破绽。”
沈知娴没有否认。
那套衣服送过去，方氏必然恼怒，沈既明自然是要好好‘教训’自己的。
“父亲会替我扫尾的，不是吗？”
沈既明目光更沉。
沈知娴笑了笑，“就像当年，您不喜欢母亲，哪怕是姜家没有在仕途上给与您多少帮助，但她的身份依旧能给您底气，让您在沈家有一席之地。正如您扶正方氏，究其根本，还是为了利益。这次，也一样。”
“无论弟弟是被谁害的，这口锅只能由叔母来背。陛下尊长尊嫡，他们本就心虚，自然不敢闹大。只要没有证据，叔母就得乖乖吃下这个暗亏。弟弟是您唯一的儿子，险些折在他们手中，叔祖父无论如何，都得乖乖把家主令交出来，平息风波。”
“以后您便是沈家当之无愧的家主，再也不用受任何人压制掣肘。”
沈既明重新打量她。
“看来你早就算计好了，就连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沈知娴倒了杯茶，递给他，谦卑道：“女儿只是想为父亲分忧，还请父亲不要生气。”
沈既明抓住她的手腕，目光逼迫。
“可那是你亲弟弟，我的亲骨肉。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他下手。”
沈知娴并无畏惧。
“当初叔祖父以您不在京为由，替您掌管家主令和财产。后来您回京述职，他又以您无子嗣，后继无人为由，不肯交权。现在您有儿子了，他们又拿方氏的身份编排。只有伤及幼子，叔祖父才不能拿孝道来压您。”
“至于儿子……”她幽幽的笑了，“父亲您正当壮年，还怕生不出儿子来吗？就算方氏不能生，您还可以纳妾，届时去母留子，养在嫡母膝下，照样传承香火。”
别人肚子里出来的，方氏必然视作眼中钉，又岂会亲近？而她彼时已和温之玄成亲，这个孩子若能养在她身边，自然更为贵重。
沈既明眼里终于露出震惊之色，半晌后他抚掌道：“好，不愧是我沈家的女儿，难怪你娘当初对你寄予厚望。可惜她空有野心，谋略不足，你比她强。”
沈知娴依旧恭顺的端着茶。
“那就请父亲为女儿改个名字，去旧迎新。”
沈既明挑眉。
“改名？”
“是。”
沈知娴语气平静而果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女儿不敢辜负父亲的教导。”
姜知弦也好，姜书漫也罢。
此后都与她再无关联。
她只是她自己，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沈既明终于抬手接过茶杯，茶已经凉了，他只抿了一口，道：“嘉禾令尹清如冰，寄我南山石上耳。就叫清禾吧，沈清禾，如何？”
沈知娴莞尔，“多谢父亲。”
沈既明看了她一眼，“早些休息吧。”
沈知娴屈膝，“恭送父亲。”
**
沈家分家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除夕。
萧意棠在给小女儿扎头绳，闻言并不意外。
“怪不得前几日沈家小公子办个周岁宴，族中耆老们都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是的。”
竹影把打听来的消息尽数禀告，“说是沈侍郎为嫡长子，又后继有人，应当承袭家业，便做主将二房分了出去。”
【呸，分明是我那黑心表姐给自己的亲弟弟下了毒，给孩子毒傻了。他们父女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把罪名扣到了二房头上。担心事情闹大，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的。】
萧意棠那天就从女儿的心声知道了全部真相。
沈知娴看着柔柔弱弱的，手段可比她娘狠多了。也是姜思弦和沈既明这对夫妻作孽，把个好好的女儿逼成了这副模样。
隔了几日，萧意棠又听说一件事。
沈知娴改了名，现在叫沈清禾。
【改名啊，想起来了，原本的走向里，她请求姨母给她改名来着，结果被拒绝了。】
这也是她恨怀阳长公主的原因之一。
沈知娴—不对，现在是沈清禾，这个人挺复杂的，惨是真的惨，坏也是真的坏。
把父母的自私虚伪都学了个遍。
沈府的事，老太君自然也知道了。
“改了名也好。”
从前也是她糊涂，没想过把一个和死人相似的名字嵌在活人头上，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沈清禾幼时或许懵懂，随着年龄增长，‘知娴’两个字便是魔咒。
她永远没有自我，永远都活在死人的阴影下。
也难怪养成如此偏执的性格。
老太君不知道沈清禾给自己亲弟弟下毒嫁祸他人，她一次次给沈清禾机会，一次次失望，如今也不想管她了。未来她过得好或者坏，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佛本心慈，却也不会一再宽纵恶人，助纣为虐。
姜书渺听说温之玄押送粮草去了前线，便开启了意念空间，实时监控。
战争是残酷的。
她看见了流离失所的百姓，看见了刀光剑影的厮杀。北方严寒，又下了几场雪。
好多尸体都被大雪掩埋，连一个坟堆都没有。
“咦。”
芙蕖握着姜书渺的手，也看见了千里之外的情景。
【温之玄居然在治病救人哎。】
瘟疫尚未远离，温之玄押送粮草后没回京，而是留下来和医官们一起除疫。
姜书渺并不意外。
【他所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虽然现在心性大改，但他主要针对的还是世家贵族。这般的人间惨象，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温之玄现在还没有坏到杀人如麻的地步。
芙蕖开始委屈了。
【那他干嘛无缘无故针对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妖？】
【修道之人的信仰就是降妖除魔，那是他们奉行的大道。不过他利用你来作恶，确实缺德。就凭这点，他就没法得道。】
他如今心中所想，大约早就没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