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秦霜正沉浸于昨夜君王的缱绻温柔之中，元帝这话犹如一盆冷水，让她的期待瞬间溃不成军。
元怀君原欲抬腿离开，见她这般模样，随即屏退一众宫人，转身坐下。
“陛下，您难道不希望臣妾给您诞下子嗣么？”
姣好的容貌上尽是心碎欲裂，她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只是那淡漠疏离的眼神刺痛着她的心。
半晌，元怀君收回对她的视线，平静道：“朕有所期望，但……是在曾经。”
“曾经？”
凤眸往门外眺去，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了秦霜一个问题，“霜儿，你说，朕最在乎的人是谁？”
秦霜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是太后娘娘。”
“嗯。”
他点点头，眼底似乎勾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当年，父皇除母后及玄贵妃，另外还有三位嫔妃，她们也分别诞育了三位皇弟，世人皆说父皇的后宫乃历朝少有的和谐，母后亦被百姓称颂一时。”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抬了抬手，示意秦霜坐下说话。
“那年，母后因着照顾朕与刚失了母妃的阿烈，无暇顾及六宫诸事，而玄贵妃也极少露面，环嫔便得了盛宠，她那时正怀着小六，朕记得，老五彼时才刚学走路，他的母妃肃宁妃仗着母家三朝紫袍，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利用懵懂无知的老五，故意谋害环嫔，导致环嫔提前生产，小六被太医院救了无数日夜，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秦霜心里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还是认真问道：“陛下，那后来呢？”
“后来，环嫔血崩早亡，肃宁妃被处死，朕的三个弟弟，自此都成了无母孩童，母后再不放心任何人，便把他们都接来寝殿同吃同住，朕也不敢想象，那样柔弱的女人，就这样挑起照顾四个孩子的重担，不久，雪儿出生了，我们自然把雪儿当做宝贝来疼惜，而老五也在那场风波中受了惊，这么多年来，除母后外，他不相信任何女人。”
“你说，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母后这般呵护那些并非她所生的孩子？他们不是母后所生，母后都如此疼爱，而朕与雪儿一母同胞，母后也从未减过半分关怀。”
秦霜听到这里，心中不免大骇，不是被这背后的真相吓到，而是，陛下突然与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回过头，他紧盯着秦霜的眼睛，“有母后如此贤良淑德、一视同仁的嫡母，阿烈几人也记在心里，对母后的孝顺更是甚过父皇，霜儿，所以，你可知朕生平最厌恶什么吗？”
秦霜摇了摇头，她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但始终不敢说出来。
元怀君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紧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道：“朕，最厌恶利用孩子的人，尤其是利用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的双腿瞬间发软，还好双手及时撑在一旁的桌上，不至于当场摔倒。
“陛……陛下，说到底，您还是不相信臣妾么？”
眸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秦霜泪眼模糊地望着元帝的方向，再不敢走近半分。
元怀君神情愈发疏冷，“霜儿，聪明如你，你很清楚朕这两年冷落你的缘由。”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哽咽着道：“陛下，当年您也看到了，臣妾腹中孩儿……是被人害死的，可您从那时便疑着臣妾，那不仅……是陛下的孩儿，更是臣妾的亲生骨肉啊！臣妾怎么……怎么舍得……”
元怀君选择不去看那含泪欲碎的脸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紫玉珠帘上。
“朕即位以来，你是朕唯一用心宠过的嫔妃，当日所得殊荣更甚她人，两年前，祁云和亲，云妃进宫，朕自当对她多有照拂，而后你怀了身孕，那是朕第一个孩子，朕很高兴，以霜儿之才，来日必定能教好皇儿……”
他说着，眉眼倏地柔和了几分，“霜儿聪慧体贴、善解人意，也最得朕心，那时朕便想着，这许是所谓的举案齐眉吧！”
“陛下~”
秦霜跪在地上，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喉咙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似的，只簌簌掉着泪，半天说不出来话。
随即，他的眸光忽而冷了几分，“可……饶是朕再宠你，也抵不过皇后之位么？”
她摇了摇脑袋，“陛下，臣……臣妾从未想过后位。”
“是么？呵呵~”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元怀君不禁冷笑一声。
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他的语气愈发寡淡无味，盯着秦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秦霜，朕告诉你，无论是前朝后宫，亦或是某些特立独行的家伙，都逃不过朕的眼睛。”
“帝王家最是无情，朕从未想过会遇见什么心悦之人，而三年前你初入宫，朕欣赏你的才华音韵、温柔贤惠，当日的恩爱时光，也曾给过朕一些假象，那时朕便想着，你这性子在寻常人家，必是一位贤妻良母。”
“两年前，你怀着身孕，云妃专宠，她仗着邻国公主身份，也时时耍些性子，柔妃与凝妃对此虽心怀不满，却不敢妄为，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道：“朕何时说过，朕即位第一嗣若是皇子，定立其为太子？”
听到这话，秦霜瞬间抬起头，双颊的泪痕清晰可见。
元怀君也不在意她的表情，自顾自道：“两年前，你父亲秦太师在前朝受百官拥护，加之你怀着皇嗣，便有坊间传闻，中宫虽未立，可韵妃盛宠怀嗣，朕欲效仿先帝，立第一子为东宫，你那时便托母家，在民间寻了位看胎象的名医，暗中进宫替你看腹中孩儿男女，对么？”
“陛下？”
秦霜睁大了双眼，微微张着嘴，瞳孔里尽是不可置信，陛下怎会知道？
“当日所诊，那胎儿不仅为公主之象，且胎息过弱，恐不易过六月，对么？”
“陛下，臣妾……”
他抬了抬手，打断秦霜的解释，“听朕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