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考生手里的白棋不小心落进棋盘的同时，孔圣瞻跟着心猛地一紧。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将如此大的期待寄托于这位考生这枚白子上时，面皮抽动，嘴角勉强上扬，眼中尽是枯槁。
自己怎能将期望寄托在这些小辈上呢？
自己的心魔，到底还得自己解才是。
突然，孔圣瞻眼皮急遽一抬，人不由自主从椅子上蹦跳而起，刚要涌上的白翳，又迅速退去，瞳孔似受了大惊般震抖。
周围的先生，也均脸色大变。
还有些考卷未审阅结束的先生见状，神色一凛，迅速汇了过来。
“啊！这也行！”秦先生突然惊呼。
陶先生嘴唇哆嗦：“走到这里，黑棋兵败如山倒，无力回天了！”
“原来这反败为胜的关键，竟藏在如此不起眼的角落里！”
子慕予所在课室的那位监考先生满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冲孔圣瞻抬起大拇指：“院长，好题！”
关于这局棋，除了孔圣瞻本人，无人知晓它的来处，只认为是院长自设的双手互搏对弈。
在场所有先生莫不对孔圣瞻投以崇敬膜拜的目光，齐声道：“好题！”
“解的好，解的好。考生是谁？！”孔圣瞻浑身颤抖，嘴唇发灰。
“「观」、「记」、「复」、「解」，此局四道难关，非有过目不忘之能、经天纬地之识、沉静如水之心不可得！我也想知此人到底是谁？”有位先生道。
秦先生挥手将糊名去除，露出左上角的名字。
“子——慕——予。”
先生们声音或高或低，或快或慢，念出了这个名字。
孔圣瞻猛地瞪大眼睛，嘴里喃喃：“子慕予？！”
他似突然被抽尽了所有力气，倒回椅子上，双眼没有精纯灵气的涤荡，白翳迅速蒙了上来。
“院长！”
“院长！”
众先生失色惊呼，关切地蜂拥而来。
……
……
“说好一个时辰之内出文试成绩，现在都两个时辰了！”一位少年烦躁地道，他已经坐不住，不停来回踱步。
不仅是他一个人等不及了。
几百位考生，黑压压一片，姿态各异，搓手顿脚，眼中的焦灼、期盼和所剩无几的耐心，如出一辙，现场气氛就像一锅压抑的冷水。
终于，两位先生姗姗来迟。
正是那秦先生和陶先生。
“来了！来了！”
人群如同沸油泼入冷水，轰然炸开。
头颅攒动，如潮水般一波推着一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温良恭俭让、什么君子风度。
他们推着、挤着，一个个伸长脖颈，嘴里控制不住发出各种声音，目光如钩，死死盯住两位先生。
只见秦先生两指一捻，一道白煞煞的法诀打出。
公告碑上方空气波动，现出一幅白榜，上头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和各科成绩。
考生们眼里只剩燃烧的渴望！
“古元卓！古元卓果然排第一！”
有人发现自己跟这个名字放一块，先是狂喜，以为自己定是上榜了，可是这榜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名，少说也有三四百之众。
等他们再详细看看古元卓的分数，面色顿时死灰！
古元卓，「博闻强识」3分；「经义策问」6分；「数术弈理」4分；总分：13分。
这榜竟是按分数从低到高排起，古元卓排在第一位，那就是最后一名！
“这是落榜者名单，名字在上头的，可以回去了。”秦先生冷酷地说道。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凝固了。
陶先生抬手往下一划，一幅金榜在白榜上方显出。
“以上，是文试通过者名单。”陶先生面无表情，“明日武试见。”
两位先生利索地转身就走。
狂喜的尖叫，绝望的哀叹，此起彼伏。
金榜题名者，面孔涨得血红，兴奋得手舞足蹈。
名落孙山者，身形晃荡，如被抽去魂魄般被人群挤出圈外。
金榜按照分数从高到低排名。
刘绍庭目光灼灼，死盯着金榜，嘴唇不停翕动，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突然，眉头骤舒眼睛顿亮。
他在金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刘绍庭，「博闻强识」8分；「经义策问」95分；「数术弈理」100分；总分：203分，排名：第四十九。
接着，他的目光立即被一个名字吸引住。
子慕予，「博闻强识」100分；「经义策问」0分；「数术弈理」100分；总分：200分，排名：第五十三名。
刘绍庭瞳孔微震，心念如电。
“「经义策问」怎么是零分？！”
他立即去寻找其他几个名字。
丰俊朗，「博闻强识」50分；「经义策问」60分；「数术弈理」100分；总分：210分，排名：第十六名。
杨启吉，「博闻强识」50分；「经义策问」75分；「数术弈理」100分；总分：225分，排名：第十名。
王寻，「博闻强识」50分；「经义策问」80分；「数术弈理」100分；总分：230分，排名：第八名。
排在金榜上的就是这几人了。
还有一人，就排在古元卓没多远的地方。
万文恩，「博闻强识」10分；「经义策问」10分；「数术弈理」20分；总分：40分。
几位少年都朝刘绍庭涌了过来。
他们当中只有一人上了金榜，其余人都被刷下来了。
被刷下来的人，「经义策问」最低也考了85分以上。
“刘兄，好像不太对啊。他们几个，「经义策问」怎么都考成这样啊？单科最后六名，居然全占了！”
“对啊，还有一个笨蛋，竟然考了零分！”
刘绍庭下颌绷紧，脸上困惑和阴翳不断交织：“她「博闻强识」考了满分。”
所以，怎么可能是笨蛋！
“古元卓怎么直接落榜了呢？这样，他根本参加不了院长加试啊？”一位少年声音不高不低。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才是大家百思不解的问题。
不是说这次考试涉嫌舞弊吗？
怎么舞弊嫌疑人，还考最后一名呢？
其他有关嫌疑人，成绩也不怎么突出啊。
那些作弊阴谋之说，根本就站不住脚！
“到底是哪些居心叵测之人说书院徇私舞弊的！”有人怒喝。
无数道锋利无比的目光齐刷刷落至刘绍庭身上。
刘绍庭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