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原来世子他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担心内眷安危,却又无法完全信任天道营的力量,所以不惜亲自出手,为她们这些杀手解决最深的执念,以此换取她们绝对的忠诚?!
这份心机……这份深谋远虑……
这份为了家人安危而甘愿放下身段、亲力亲为的担当……
让幽梦在震撼之余,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得是多好的男人啊?
幽梦忍不住在心中自问。
位高权重,却心思细腻,重情重义,为了家人的平安,可以做到这一步……
如果我能遇见……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臻那张时而促狭、时而威严、时而深沉的俊朗面容。
他策马奔驰的英姿,他谈笑间掌控全局的气度,他为自己父母洗雪沉冤时的决绝……一幕幕画面闪过。
“说不定……已经遇见了呢……”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心底悄然响起。
这个念头一起,幽梦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涌上脸颊!
那英气逼人、线条明晰的脸庞上,竟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淡淡的、极其罕见的红晕!
如同冰山上骤然绽放的雪莲,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与她气质截然相反的娇羞之美!
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如果可以,就把自己奉献给他也好。
这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蔓延,让她心跳加速,耳根都微微发烫。
“傻丫头,”婉儿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清泉,瞬间打断了幽梦纷乱的思绪,“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婉儿那双温婉的眸子带着促狭的笑意,精准地捕捉到了幽梦脸上那抹稍纵即逝的红晕,“难不成……是在想我的夫君?”
“夫……夫人!”幽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那抹红晕迅速蔓延至脖颈,连耳尖都红透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属下……属下万万不敢僭越!属下只愿长伴夫人左右,护卫夫人周全便好!”
她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呵呵呵……”婉儿掩唇轻笑,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
“不敢僭越?傻妹妹,若是在那古板守旧的秦国,以你的出身,自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更遑论入我夫君的眼。”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豁达与包容,
“但这里是乾国!夫君他也总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婉儿啊,你这思想也得改改,别总拿老一套框人’……”
婉儿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幽梦,目光温和而认真:
“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会容忍一个曾经刀口舔血的顶尖杀手,日日贴身护卫在我身边?甚至还想着把你推给夫君?”
她看着幽梦眼中闪过的震惊,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王府主母的无奈与远见:
“这诺大的王府啊,看着人口众多,仆役成群,可真正的主子又有几个?夫君他子嗣单薄,多几个知根知底、又能真心相待的姐妹,替他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将来也好继承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好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夫君他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义了。在他眼里,不管你是丫鬟出身,还是平民百姓,亦或是名门闺秀,只要进了王府的门,成了他的女人,那便都是一样的。他容不得我们受半分委屈,也绝不允许我们之间有什么嫡庶尊卑的龃龉。一碗水,他总想端得平平的,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公平呢?”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就像张俪妹妹在外面替他安置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听说可是难得的美人胚子,而且长相一模一样。可惜啊,后来听张俪说,她给那姐妹俩灌了特制的药,只能当做笼中的金丝雀儿,赏玩取乐,却再也不能生育了。”
“灌药?!”幽梦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她英气的眉宇间瞬间凝起一丝冷意。
“张俪老板她为何要这样做?!”
同为女子,她深知不能生育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这手段……未免太过阴毒了!
婉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那双温婉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柔和,却带上了一丝王府主母特有的、洞悉世情后的无奈与冷静:
“幽梦妹妹,你先别急。此事说来复杂。”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那双胞胎姐妹……名唤闫菲、闫苗的,她们也是自愿的。”
“自愿?!”幽梦眼中的震惊更甚!
自愿接受这种近乎绝嗣的酷刑?!
“嗯。”婉儿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庭院中盛放的芍药,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她们出身寒微,被张俪妹妹手下的商队收留。机缘巧合下,得了夫君的青睐。”
她说到青睐二字时,语气微顿,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对她们而言,能摆脱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命运,能得世子爷垂怜,锦衣玉食,安享富贵,已是天大的恩宠和造化。至于子嗣……”婉儿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
“她们自己也清楚,以她们的出身,即便侥幸怀上夫君的骨肉,生下来又能如何?”
她转过头,看向幽梦,眼神带着一丝幽深:
“王府的门楣终究是有规矩的。一个流民所出的庶子或庶女,在这深宅大院,在未来的宗族谱系里,地位会何等尴尬?与其让孩子生来就背负着出身卑贱的烙印,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里举步维艰,甚至可能成为他人攻讦夫君的污点,倒不如……”
婉儿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幽梦已然明了。
与其让孩子生来就低人一等,承受白眼和歧视,甚至可能成为政敌攻击世子的工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绝了这后患!
让她们安安心心、毫无负担地做一只被精心豢养的金丝雀,享受世子偶尔的垂怜与富贵,便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张俪妹妹此举看似无情,实则是替她们,也替王府,免去了未来无穷的麻烦。她办得很好。”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上位者对“麻烦”的天然规避和对“安稳”的绝对维护。
幽梦沉默了。
她紧蹙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心中那股因同为女子而产生的本能抗拒和寒意仍未散去。
她无法完全认同这种残酷的“解决之道”,却也明白婉儿话语中那份冰冷而现实的逻辑。
在这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王府里,有些规则,远比她所熟悉的刀光剑影更加森严,也更加不近人情。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疑问和不适压回心底。她明白,这不是她能置喙的领域。
“走吧。”婉儿见她不再追问,脸上重新浮现温婉的笑意,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话题从未发生。
她轻轻拍了拍幽梦的手臂,示意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