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听他话音终于停下，靠在厉绥洲怀里的叶桑打了个哈欠。
她一声轻嗤：“你放我们那么久的鸽子，晾我们一出下马威，这见面了我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呢，你进来就这么一大堆难过话语对我问责，你还有脸委屈上了？”
他们一进入裴家，裴龙就收到了消息。
他那个讲话本就到了尾声，很快就可以结束回来，却愣是让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
故意晾他们呢。
裴龙扯了个笑：“我哪敢……”
呵。
叶桑也没跟他计较这件事情，喉咙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仿佛自嘲，又仿佛嘲讽他和这整个世界。
“你不甘心，你不服，你觉得我是因为长生不死，得到见过了一切，就自私地斩断所有人的路……”
“裴龙。”她眸光清冷，“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嘴里的那些人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啊？能让我自私地费那么大劲儿针对你们？”
她嗤笑：“而且，我若想针对你们的话，你觉得，你们不夜京还能存活到现在？”
别说不夜京，全世界都早就被她毁灭了。
“你说你没伤害我，牵连我。”叶桑微挑了下眉，似笑非笑：“你裴家那个风引大人，难不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裴龙神色一滞。
江听都不敢插话，权司鸣他们更不敢开口。
但对于裴龙这一番话，也觉得他不要脸。
“她体内是我的基因我的血，你们得不到我，就创造了一个我，你说你没有招惹我？”
叶桑散漫道。
“你派出几个杀手，伪装成风引在外四处接单，还在我眼前晃悠，还让假风引成为不夜京的引路人，不就是为了引我来吗？”
“怎么，现在我终于来了，你又在这里说没招惹我，我不该来？”叶桑唇角冷勾，语调轻慢：“什么事都给你做了，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我成了私占长生的恶人？”
她周身散发的气息阴冷骇人，指尖一缕如同异能一般的绿色流光萦绕，惊醒腕间沉睡的点点，纤细的身体爬出来缠绕在手指上，如同一个金黄色的蛇形指环饰品。
厉绥洲身体靠在沙发里，任由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也没插话，就一直懒散地玩着她的头发。
叶桑也不管他，就玩味地冷眼看着裴龙。
在她无形的气息威慑之下，裴龙盯着她指尖的流光看了几秒，捏着杯子的手颤抖得更加明显，杯子里的水都溅出来了几滴。
下一刻。
他猛地放下杯子，身子从坐着的沙发上往下一滑，流利地朝着叶桑跪在了地上。
权司鸣眉心一跳。
白生瞪大眼睛，拉过身边江听，手掩着嘴在他耳边用气音问：“这位大佬祖宗这么牛的吗……”
“废话。”江听掐了他一把，满脸嘚瑟骄傲，哼道：“当初你去南岛庄园被抓，你就庆幸你是我的人，不然已经被剥皮抽筋了。”
白生：“……”
他去偷东西，结果被抓，遇到了一生克星，最后这个克星还是他老板的老板，他还需要克星救？
当时，他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可现在，他的心里，的确只剩下了庆幸。
庆幸他惹过叶桑，庆幸他是叶桑的“自己人。”
不然，他怕是真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让不夜京的京长说跪就跪，还是主动跪的，他还是低估了叶桑的强大和可怕。
叶桑看着跪下的裴龙，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指尖的流光萦绕着点点的脑袋逗弄着它玩，语气轻飘飘的：“你说了那么多，我才说了两句，怎么就跪下了呢？”
裴龙脊背跪得笔直，双手握成拳垂在身侧，低下头。
“祖奶奶你是知道的，我母亲当年意外早死，我父亲为了长生，把自己冰封休眠，我才六岁，就被迫当家掌管了不夜京，整个不夜京的责任就都落在了我身上……”
“这么多年，我恪尽职守地守着不夜京，为了不夜京的发展努力，让它变得更好。
以前，不夜京的防御不管多高，不管多神秘，在你面前都如同是一张易摧毁的薄纸，但今昔不同往日，我让这薄纸变成了铁墙。”
“如果能够活着，并且能一直活下去，谁又会想死呢？
我知道长生不老很虚幻，但你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样本在这儿，活得那么强大，那么潇洒恣意，你怎么能让大家不向往？”
裴龙低着头，情绪不明，声音有些沙哑，“你说别人不该，可这些人向往长生不死的欲望源泉，全部都是来自你……”
若没有叶桑这个活标本，纵使有人向往长生不死，用尽一切办法，也不会如此疯魔。
偏偏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长生不死的例子。
她在告诉所有人，长生不老是真实存在的。
因此，想要活下去的人才会为之更加疯狂。
想要抓叶桑，研究一下她为什么长生不死。
以前那时候，叶桑还没有现在这么强。
她被拐卖，被抓，被解剖，被一点点地研究。
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那时候的那群人，总结原因归之为技术不够。
现在技术有了，够高了，可叶桑变强了。
她太强了。
“以前，我爸爸说，你是我们的守护神，可永生的神，却不能让她守护的人们永生……”
“那个假风引也是我父亲和我爷爷的成果，她已经存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总不能杀了她，只能让人把她给养大……”
“祖奶奶，我们对您一直具备畏惧之心，不敢冒犯您任何……”
“那我问你件事。”来来去去就这几句，开始卖惨装可怜，跟她欺负他了一样，叶桑开始听烦了，清冷的声音打断他。
裴龙抿唇：“什么？”
叶桑指尖绿芒消失，任由点点在身上爬来爬去，眼底一片黝黑：“裴枫和沐锦秋。”
裴龙神情又一顿，“我……”
他想说，他听不懂叶桑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裴枫和沐锦秋。
可叶桑既然在这儿问他，肯定是见过那两人了。
裴龙抬头，看了眼厉绥洲。
点点沿着叶桑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上，厉绥洲手叶桑的头发，放在点点面前，让它爬到自己手上，看都没看他一眼。
裴龙眼底闪烁，突然明白，叶深呼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的确是厉绥洲的亲生父母，是活生生的，不是克隆也不是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