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啥?”
乐亭营校场南,虽然已经入了夜,但乐亭营营学仍然灯火通明,这是韩林为贴队官及以上设立的军官夜校。
按照韩林的规定,以后贴队官以上的升迁在论功以后,必须还经过营学的考核,只有考核过了才能顺利升迁,如果考核不过则要进入待查阶段,三次考核不过那么这次升迁也就没了,只能等下一次了。
人人都对这道命令恨的心里直痒痒,在他们看来,这让他们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拿绣花针去绣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甚至,可能绣花还简单点。
不过既然这道命令既然已经由韩林签署下发,那除非是韩林自己收回去,否则任谁都要照办,不得含糊。
而且识字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学什么兵法韬略,地形图绘一大堆的学习任务等着他们。
总之以后就别想消停了。
杨善拿着那本轻飘飘的《三字经》,瞪起了眼睛。
翻了翻又道:“这他妈又是啥?”
“土包子,这是《三字经》。”
他的同桌,高勇不屑地撇了撇嘴。
“啥是《三字经》?”
听到隔壁桌的张孝儿伸长了脖子发问,作为几个人当中最有学识的高勇,不由得被气的直翻白眼。
也稍微识点子的郭骡儿在张孝儿旁边直打瞌睡,而徐如华则是十分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本,他身边的李柱,陶国振则显得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看了看徐如华,高勇又“嗤”了一声,揶揄道:“徐老三,你莫瞪了,你就是把书本吃进去,也是它认识你,你不识得它。”
“老高你他娘的现在是战兵了,老子是你的上司!”
“你个水营的官儿又管不到俺。”
高勇嘟囔道。
徐如华随后也不装了,苦笑道:“这大人所说的‘知识’它也不进脑子啊……”
在座的都是乐亭营内的高级军官。
哦对,高勇不是,不过也曾经是吧。
韩林知道他们几个人都好面儿,为了不让他们在下属面前颜面扫地,才特意给他们单独开了一间屋子。
而这几个人以下的,如董鹤则在另外一间,苏日格这个蒙古小子也在,虽然苏日格是纯正的蒙古人,但韩林正在有意地将其“汉化”。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嘭”地一声。
杨善突地站了起来,大声骂道:“哪个狗日的放铳?”
随即一转头就看见正揉着额头的郭骡儿,哈哈大笑了两声:“骡子你不当骡子,想当直辨兽是怎地?”
直辨兽就是獬豸,是中国的传说中的神兽之一,额上生有独角,能辨是非曲直,因此有直辨兽之称。
杨善夸张的动作和言语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高勇更是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伸手去帮郭骡儿去揉:“我的好大儿,磕疼了吧,可心疼死爹了。”
“你们他娘的!”
就在众人嘻嘻哈哈之际,伴随着一声轻咳,两个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咳嗽的就是教他们读书识字的西席先生,而西席先生身后则是韩林。
“哟,大人!”
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谁也没想到韩林竟然来了。
“大人,请……”
西席先生恭恭敬敬地对着韩林弓腰示意其先入。
韩林摇了摇头:“此乃营学,师者为尊,先生先入。”
在将西席先生先请进了屋子以后,韩林抬起头看着一众都不像好学生的众人,笑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没……没啥。”
杨善挠着脑袋讪笑。
韩林对其颔首示意了两下。
杨善还有些不解其意,茫然地问道:“大人,啥意思咧?”
韩林指着杨善仍踩在凳子上的脚怒骂道:“将你那臭脚放下,这里是营学,不是你那第一部,给我放尊重点!”
杨善“哦哦”了两声,赶忙将脚放了下来。
看着几个人东倒西歪的样子,韩林就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我坐好。”
营学开设以后,其实成果还不错,由于减免赋税还能免费提供一餐,因此村内但凡有儿女的都将人送了过来,甚至土人也闻风而来,初级班几乎达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韩林虽然有些欣喜,但也不得不将课程分为了上午和下午,上午授男、下午授女。
而这样更加受欢迎,因为半大小子和半大闺女,都有半天的时间来做别的补贴家用。
其实教授男童还好说,但教授女童显得有些惊世骇俗,虽然这个时代也不乏女子读书的,但都是私学,请个西席先生回到家里授课。
哪有去公学的呢,不过韩林将苏雪见立了典型,又动用了自己的权势大法,将反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多一半的丁口受教育,那以后比如商事、医科这类的人手也充足一些。
孩童的营学轰轰烈烈,但军官们的夜校则显得十分寥落,不仅人少不说,而且这些人十分不服管教。
夜校开设了八天,这些人一个字儿没识不说,还接连让三个西席先生跑到他那里吹胡子瞪眼的请辞。
这下韩林可有点坐不住了,这群军官可是他战兵营的中流砥柱,往后若走文书,要是连文书都看不懂,难道还要传口信?万一听错一个字,就可能会导致执行南辕北辙。
因此韩林今晚便来了,一来果然看到这老几位在这里嘻嘻哈哈。
这几个人除了新提拔上来的陶国振以外,都是老兄弟,互相都看不上呢,更别说个教书先生了,于是韩林决定给他们上上弦,请西席先生先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板了板面孔,韩林正色道:“我可跟哥儿几个说,在外面你们是手里管着千人百人的官儿,但这里是营学,传道受业的地方,师者为尊,在这里你们得盘着卧着,哪个若是敢再要气跑了先生,我唯他是问。”
“郭骡儿!”
“属下在!”
郭骡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嘘,这里是营学,要轻声慢语。”
韩林将手指竖在嘴上:“把你那水牢给我空出一间来,谁要是敢在营学闹事,就给我关进去,啥时候服软啥时候算。”
几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情报司的水牢那是审特殊人贩用的,要是真被关进去了那可不好受。
见郭骡儿应承了下来,韩林扫视着众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准闹事,还有进了营学以后不准大声嬉笑,更不准说粗口,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稀稀拉拉地声音响了起来。
韩林高声大喝:“你们的嗓葫芦是忘了带怎地?声音还没有我腚眼儿里挤出来的屁响,大声点,我他娘的没听见!”
身旁的西席先生看着扯着嗓子面红耳赤的韩林。
默默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