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省城兴兰大酒店，五楼的一个小包间中。
桌子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一瓶二锅头，一老一少喝酒吃饭。
“小鹏，帮老叔一个忙，让黄小兰去你的店里上班。这是上级的交代，黄小兰想去你的烟酒店上班，帮帮老叔吧。”冯大礼愁眉苦脸，一口气喝完一杯白酒。
世人视艾滋患者如蛇蝎，到处是歧视。
王鹏苦笑道，“老叔啊，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不歧视她，杜磊不歧视她，我敢保证明珠和诗诗也不歧视她。但消息要是传开，谁还敢去我店里买烟酒？”
“敢？我看谁敢给我散播谣言。”冯大礼咬牙切齿。
“老叔啊，纸是保不住火的，你等着看吧，不出三天就得谣言满天飞。”王鹏放下筷子，举起酒杯邀请冯大礼喝酒。
爷俩举杯一饮而尽，冯大礼龇牙，“我不会让你白帮忙，上级说了，只要你雇佣她上班，就安排媒体采访你。采访的话题就是，一个开烟酒店的小个体户，为什么斥巨资做安全套的公益广告。”
这话挠到了王鹏的痒处。
经过这段时间的广告投放，已经在民间引起了关于安全套的舆论，有关部门肯定已经掌握了舆情。
但舆情不够大，有关部门还没有正式考虑这个话题。如果新闻媒体进场，绝对能把舆情推向高潮。
“老叔，你这是赶鸭子上架，你想让哪个媒体采访我？省城日报？”
“省城日报算个屁，我协调省电视台采访，让你上省城新闻。”
“好吧，我明天就让黄小兰上班，你得马上安排采访。”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喝酒喝酒，哈哈。”
爷俩喝完一瓶二锅头，再吃两碗烩面，结完账离开酒店，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夜班车里的人很多，现在没有智能手机，晚上也看不清故事书，人们就用聊天打发时间。
“刘大妈，你听说了吗，整个省城都在扫黄打非呢，全体公安都出动了。”
“这么大的动静，我当然听说了。凡是被公安抓到的人，全部带到防疫站检查身体，听说已经查出了十五个艾滋患者。”
“十五个是老消息，最新消息是三十五个，没查出来的更多，防疫站的***已经被停职，公安局的***也快了。”
“那个病真是太可怕了，公交车上的广告做得好，以后干那事要带套子。”
“拉倒吧刘大姐，老百姓买不到套子，都在计生委手里呢。”
“那不行，明天我就给市长热线打电话，让卫生局对外售卖避孕套。”
两个大妈的声音越来越看，其他乘客非得不觉得吵闹，反而主动加入聊天。突然有人科普艾滋病晚期的可怕病情，一下子搞得车内人心惶惶。
冯大礼小声说道，“小鹏，群众向有关部门施压，要求开放安全套市场，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老叔，虽然咱们很熟，但你这样污蔑我，我一样告你诽谤。”
“你告个试试？信不信把你的屎打出来？”
“哎呀，我明天就去纪委举报你。”
爷俩一边小声聊天，一边听车里的乘客聊天。
一个星期后，舆情彻底被引爆，卫生防疫站、计划生育办公室等有关部门的热线电话被打爆，群众纷纷要求有关部门对外销售安全套。
又过了两三天，省城新闻的记者来到兄弟烟酒店采访王鹏，漂亮的女记者举着话筒坐在王鹏对面，灯光师打着灯，摄像师录着像。
“王先生，您只是一个烟酒店的个体户，是什么促使你自掏腰包，花三万元在公交车上做公益广告？”
“在我老家有一个长辈，因为卖血感染了艾滋病，活活被病魔折磨死。就在一个月前，我得到他的死讯，当时感触良多。据说这个病没有切实有效的治疗办法，只能以预防为主，我就想更多人关注性健康。”
“王先生，专家说安全套是预防性病最有效的办法，您觉得呢？”
“我觉得专家说得对。”
“现在有很多市民强烈要求安全套商品化，对此你怎么看？”
“我觉得应该多听听老百姓的心声。”
“……”
晚上七点半黄金时段，省城新闻播放了采访画面。王鹏西装革履，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哥，你还真有一万富翁的派头，哈哈。”李明珠指着电视画面说道。
“小鹏，你的计划已经无限接近成功，舆情闹得这么大，不仅省城会重视，京城可能也会重视。”李克凡说道，“希望国家尽快重视起来。”
“希望如此。”王鹏笑了。
只要国家做出安全套市场化的决定，安全套马上就能登上海关进口目录，那个时候就是发大财的时候。
“小鹏，你把黄小兰辞了吧，我每次看见她，心里就发毛。”段翠绿伸手挠挠胳膊，浑身起鸡皮疙瘩。
黄小兰已经在烟酒店工作了半个月，情绪很稳定，接待顾客也是笑脸相迎。
“妈，人家干得好好的，不能无缘无故辞退。再说了，只要你跟她没有血液接触，就不会感染，放心吧。”王鹏说道。
“孩子，我就是不放心啊，天天跟一个定时炸弹一起上班，谁受得了？”段翠绿沉声感叹。
王鹏说道，“等安全套政策开放，我就开一个计生用品店，到时候让她去那里工作就行。”
这时，李克凡喜欢看的电视机开播，他咳嗽一声，“都不要说话了。给黄小兰工作是给老冯面子，翠绿，你以后离黄小兰远一点就行了。”
电视里播放武侠片天龙八部，一部很经典的片子，众人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开放安全套的话题传播到省外，传播到京城等一线城市，人们对计生用品市场化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国庆节前夕，王鹏终于得到了内部消息，京城有关部门已经讨论了这个话题，讨论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等待是无聊的，但王鹏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